到焦躁,夜里睡觉时也会心烦意乱地翻来覆去。奥尔加不知要怎么安慰他,她只好说或许是时机未成熟,或许明日就能找到了。在这样的日复一日中,秋天终于来了。当巫师们走在丛林间时,她们发现叶子已经开始蜷曲,绿色间染上了些枯黄。黄昏将森林打成金灿灿的一片,巫师们在夜幕到来前一如往常地停下脚步,开始卸下马背上的行囊。在奥尔加和萨兰切尔二人清扫落叶时,加尔文反常地站在原地。他不解地望着远方,即便是马好奇地用鼻子顶了他好几下,他依旧无动于衷地站着。
“加尔文!”萨兰切尔喊道,“给自己找点事干,别发呆了!”
加尔文慌张地回过神来,他急切地走向萨兰切尔并指着自己先前望着的方向问:“萨兰切尔,萨兰切尔!那是北面吗?”
只一眼,萨兰切尔就确定了加尔文所指的方位。虽然有些不解,但她还是回答了加尔文:“对,那是北面。”
奥尔加好奇地凑过来问:“是怎么了吗?”她边说着边看向北侧,但奥尔加能看见的只有层层叠叠的树,以及满载而归的飞鸟。
加尔文有些犹豫地答道:“我感觉——我需要先说,这种感觉微乎其微,非常寡淡,就像是夜晚的天边出现了一线微乎其微的白一般隐晦,但我又不想隐瞒你们,所以……”
“够了!”萨兰切尔有点受不了了,“你直接说不行吗!”
“好吧,好吧。”加尔文摊开手来,“我感觉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那边似乎又恰巧和萨兰切尔之前提及的方位在一个方向上,我想,或许是萨兰切尔之前看见的东西再次出现了。”
萨兰切尔抱着手不赞同道:“我觉得不可能,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现在距离我们出发已经过了一个月还多,我们已经走了太多路;这其中的山地崎岖且凹凸不平,随时有古树挡着视野,我觉得我不可能看得这么远。”
虽然萨兰切尔的话有些扫兴,但奥尔加却在认真地思索着。最终,奥尔加道:“但万一呢,万一那真是什么材料所在之处呢!总归我们还没生火还没做饭,大不了只是换一个地方休息,但这却是加尔文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我们出发吧?”
三人很快就再次出发了,可好不容易卸下负担刚准备撒野却又再次被套上缰绳的马儿有些埋怨自己的主人们。加尔文爬到了马背上时,马不耐烦地从鼻腔里发出几声气音,吓得加尔文浑身紧绷。但无论马儿怎样不解和郁闷,这些温顺的生灵依旧听从着奥尔加的指挥向北面走去。
森林就是这样曼妙:若想达到触目可及的地方,人们总要耗费超出想象十倍乃至百倍的时间。奥尔加一行人走到山和山根部的连接处时,夜幕已经将世界笼罩了——她们花了一整个傍晚的时间下山。月光穿过山和山之间狭小且细窄的缝隙,它们薄薄地落在巨木的顶部、树木的枝头,偶尔也有几缕微乎其微的月光洒在三人的道路上。光如濒死的萤火虫般微弱,晦暗不清的深林叫人无端地升起恐惧,好像每一处幽暗的角落里都有苦难的灵魂在游荡。加尔文死死地拽着马的缰绳,他不敢随意地动弹,唯恐自己打扰了马儿的行进。萨兰切尔似乎感受到了加尔文的惴惴不安,她反手握住了加尔文手边垂下的缰绳,以确保加尔文的马不会离她们太远。
夜逐渐深了。加尔文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听见马蹄将大地踏出清脆的声响,他猜,这或许是因为地上布满了枯叶。马蹄将枯叶踩碎的声响弥漫在夜色间,前路漫漫,月色柔和,在这样的昏沉的夜里,加尔文不自觉地感到困了。他在马上摇摇欲坠,甚至,他手中的缰绳也逐渐松开了。他的身躯在夜中逐渐疲软、头也不自觉地一下下点着——突然,前行中的马停下了!加尔文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倒,恐慌迫使加尔文下意识地将马的缰绳攥紧到了极点,马因此发出了嘶鸣,鸣叫声在沉寂的夜里贯穿了整个森林。
若不是萨兰切尔一直留意着身后的人,她必不能快速地转过身去安抚马匹,也不能顺着马的缰绳撑住加尔文的手稳住他。在重新坐稳后,惊魂未定的加尔文紧张地趴在马身上。他无助地安抚着身下的马,同时,加尔文小心翼翼地在试图在幽暗的黑夜里看清巫师二人的神情,他唯恐自己所行之事给萨兰切尔及奥尔加惹了麻烦。
但不知为何,萨兰切尔没有叱责他不够小心,奥尔加也没有安抚他。这有些太不寻常了。加尔文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借由空中的微弱月光,他发现萨兰切尔和奥尔加正仰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加尔文顺着二人的视线往上看,他看见了山和山之间狭长的甬道,以及无法在这条纤细的缝隙间露出全貌的月亮——不、不,不是山和山太过靠近、以至于月亮难以完全露出,而是今夜的月亮实在是太过巨大了!
今夜的月亮远比落日还要庞大!它缀在天上,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立刻就要从天际坠落。它不似过去那般散发着温润的、或是淡黄或是蓝色的光晕,月亮周围没有任何东西笼罩,没有烟,没有云,没有雾,它那苍白而崎岖的容貌就这样裸露在了三人眼前。加尔文望着月亮,他一直望着,而月亮仿佛离他越来越近。天远去了,光辉远去了,月亮急速地逼近加尔文以至于他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