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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山点点头。

大雨天难以租到马车,裴宥山带着徐奉等了很久,才终于有车夫看不下去,愿意载他们一程。徐奉和柏康一直有联络,很快就找到了他们近来居住的驿馆。

柏康和陈淮疆都不在。徐奉报上他们的房间,驿馆管事称,他们前天离去,就一直没有回来。

听到这,裴宥山心里便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徐奉再问他,那两个人去了什么方向。管事的替他们指明后,他们又急忙赶了过去。

不远,只几里地的距离。因着下雨,今日工地似乎歇息了一天。工匠们都穿着雨披在树下休息。走近了一看,却发现并不是。

那是打斗后体力耗尽,工匠们才三两成群,聚集在一起的。

他想过去问陈淮疆在哪,又觉得那些人面色不善,一时间有些踌躇。正巧有人撑着伞过来,见到他们,惊讶道:“世子妃?徐奉?”

“康大哥!”看到柏康,裴宥山立马上前,“世子呢?”

柏康的面色瞬间凝重。

“你们过来,咱们先带世子回城吧。”

陈淮疆受伤了。

近来频频有人闹事,陈淮疆早查到是有一伙人暗中生事。一开始,他本以为那些人只是因为银钱等事心生不满,便想着息事宁人。

可那些人并没有因拿了钱就消停,也并不惧怕他的震慑镇压。陈淮疆琢磨出不对,派人一查,竟发现这些人不是容城人。

这可是大事,建义仓前,是由容城的官员招募了城内的工匠。现在让外来之人混进来,往好处想,只是一些身份不明的流氓乞丐来混口饭吃。

往坏处想,这些人不知底细,如今知晓了粮仓所在和粮食存量,只怕他们要功亏一篑,重新选址了。

毕竟,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是被北海境收买的探子呢。

果不其然,那些人一直在暗暗挑拨工匠间的关系,还总是互相打探。陈淮疆正想处他们,今日,这伙人却突然和另一拨人起了争执,险些伤人。

陈淮疆带人镇压,结果为了护住一个年长的老匠人,自己受了伤。

“世子爷原本不用在乎那些匠人的。他们也不会真的闹出人命,最重要的还是先制止闹事者。”柏康叹道,“世子还是心肠软啊。”

陈淮疆带人伤已经处过了,被刀砍在背上,伤口不深,处时用了麻药,如今还在睡着。裴宥山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心里难受。

不是还叮嘱他不要受伤,不要冲动吗,怎么自己救人去了。

一个世子,去护一个老匠人。裴宥山不知道陈淮疆是不是太听他的话了,以前的陈淮疆是不会亲自去救一个平民的,他只会派人去阻止,去调和,会觉得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便好。

但不用他说,陈淮疆也是个温柔又心肠好的人。

“世子妃,你陪陪他吧。”柏康说,“他特别想你。我还得过去抓人,留那伙人在,恐怕又得闹出乱子。”

裴宥山点点头,神色怆然。

他备了伤药,坐在床边等了很久。柏康临走之前说,陈淮疆伤的不重,只是留了刀口,封了两针。

麻药劲大,恐怕要睡几个时辰。

夜色降临,外面的雨终于停了。院里传来几道蟋蟀的叫声。陈淮疆幽幽转醒,发现自己竟不在驿馆。他警惕起身,周围的一切却是从未见过。

但枕边那件外衣他认识,是裴宥山的衣服。

闻到熟悉的皂荚香气,他顿时不慌了,又躺回去。裴宥山刚热过饭,进屋想再确认一下陈淮疆的情况,就发现他睁着眼睛,盯着头顶横梁。

裴宥山手里的盘子一下子掉在地上:“你醒了!陈淮疆,你怎么样!”

“伢伢。”陈淮疆笑了笑,想起身,后背却火辣辣的疼。他只能翻了个身,裴宥山坐在床边:“你不要动。”

“康大哥都和我说了。”裴宥山的眼神幽怨,“干嘛要自己去救人?以前不是看不上平民吗,不是天天罚这个罚那个的吗,现在怎么装起好人了,假惺惺的!”

被裴宥山骂了,陈淮疆也不气,还在笑,“没想太多罢了。伢伢,还以为你会夸我这次做得好。父王说过,保护封地中每一个百姓是他的职责所在,也是我的。我没有在装好人,我觉得父王所言极是。”

他说完,讨赏似的看着裴宥山,苍白憔悴的脸上没有半分后悔。他也许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他本就病弱,裴宥山怎么舍得他受伤呢。

这么想着,裴宥山眼眶一红,眼泪扑簌簌不要钱似的掉。

“伢伢,怎么哭了?”陈淮疆彻底慌了,“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你不高兴以后我都不管别人了!你别难过。”

那样也不行。裴宥山抹抹眼睛,声音还带着含糊的鼻音:“给你熬了粥,自己过去喝。”

说完,他抱着外衣转身出去了。皂角香气瞬间散去,陈淮疆还有些失望。但看到伢伢心疼的样子,他觉得受伤也值了。

院里传来潺潺的水声。裴家很小,根本没有池子,只有角落有两个大水缸。陈淮疆走到窗边一看,发现裴宥山抱着个小浴桶,正廊下往自己身上浇水洗澡。

他偷偷看了半天,才想起出声:“小心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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