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刚才的谈话中说服伯莱明,因此并没怎么担心隔壁房间的谈话,只是终究昨晚的胃痉挛消耗了他太多体力,半夜吐过之后回到床上就再没能睡着, 大清早又被伯莱明按着胃腹折腾了一番,他此时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不再有, 很快就沉沉睡过去。
晚上六点,沈陌遥被池奕珩柔声喊醒,简单吃了一些东西后,两人身后跟着一众随行人员前往位于临海别墅西面的私人机场。
池奕珩所有的这架私人飞机体积很大,上面印着池璟集团的logo,和某些客机看起来型号颇为相似,沈陌遥对这方面倒也没什么敏锐度和关注度, 只是在心中略微感叹就跟着池奕珩登上飞机。
飞机有两层,里面各类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沈陌遥虽然有些兴趣, 却没有浏览的体力,来到二楼的卧房就靠坐在床边的软垫上轻轻咳喘, 睫毛垂下去, 像是仍然倦意不减。
如果在起飞后能一直安稳地睡下去当然是好事, 伯莱明很快喊来人服侍着他躺在床上,给他连上一早就被安置在房间里的各类监护仪器,洋人医生看着床上人略显萎靡的脸色,轻微叹了口气, 示意护士给他先行戴上鼻氧管。
池奕珩和机长进行一番简单沟通,来到沈陌遥所在的卧房后,他正靠着软垫闭目养神,身边监护仪上的数据基本平稳。
他察觉池奕珩的到来,仰头看向他。
“是不是马上就要起飞?”
“嗯,你现在感觉还好?”
浅曈男人抿唇,发出疑问后环视四周,沈陌遥的床贴着窗户,床尾和另一侧沙发椅之间的过道摆了不少仪器不说,还要时常来往包括伯莱明在内的一众医护,他短暂思索之后决定在床对面房间角落的皮质座椅上坐下。
“还挺好的。倒是你,怎么坐角落去了。”
沈陌遥有些失笑,淡色的嘴唇微微弯起来。
“这种时候,伯莱明的地位比我高。”
池奕珩看到他还有打趣的精力,紧绷着的心也稍微松懈一些,换上比较轻松的语气应声。
然而飞机起飞之后,沈陌遥却伴随着机体的攀升忽然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血氧和血压都在往下掉,池奕珩看到他揪着胸口的衣料蜷缩在床头艰难呼吸,心中一阵刺痛,耳边仪器的杂乱滴滴声好像一下下鼓棒似的敲击在心里。
他再也坐不住,又不能凑上前去耽误医护工作,只能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紧注视床上的人,手握成拳抵在墙边。
伯莱明对此好像早有预料,他面色沉静地守在沈陌遥床边,严密观测监护仪器上的各项指标,发现血氧升不上去,又帮他从鼻氧管换成氧气面罩,加大了给氧流量,吩咐护士给他建立静脉通道输注药物。
几分钟过去,沈陌遥的情况有了明显的好转,胸口急促起伏逐渐平复,唇瓣上的紫色也转淡,护士替他擦去头上的薄汗,他身子往下滑了滑,像是累极了,阖上眼睛,头往一侧偏过去。
“起飞后向上攀升的这阵子由于气压变化,是最难熬的,过去了就好,少主放心。”
伯莱明最后观测了一下仪器上的数据,替床上的人调节一番输液速度,走到池奕珩身边。
“去看看他吗?”
池奕珩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机上卧房里的床很宽,沈陌遥躺在略微靠里的地方沉沉睡着,呼吸还算平稳,已经不再气喘,他便稍微放下心来,向后靠在床头凝视他消瘦苍白的侧脸。
洋人医生相当识趣,没有要再打扰两人的意思,只留了一个小护士在里侧挂有隔档帘的地方待命就离开房间。
浅瞳男人靠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犹豫了很久,终于试探着去触碰床上的人伸在被子外面的手。
由于之前病了太久,沈陌遥两个手背上的血管条件都不太好,这次的留置针是扎在他手腕侧面靠里的地方的,连带着他整段手臂都有些冰凉。
池奕珩小心翼翼用指腹磨蹭他伶仃的腕骨,又去勾了勾他有些湿冷的指尖。
自从沈陌遥的身体恢复到可以正常下床和出门,也不会整日整夜随时出现意识昏聩后,其实他们之间也很少再有这样触碰的机会。
池奕珩心里明白,对于如今以朋友身份自居的自己,在沈陌遥身受病痛折磨,辗转难捱的时光中,那样亲密的触碰可以坦然被视作一种安慰和支撑的方式,是一种于朋友立场上也显得自然的温度的传递,然而换做如今,却并不显得正当。
他用指尖沿着沉睡的人手背上突出的骨节来回轻抚,心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个自私贪婪的小偷,明明应该因为心上人的身体转好而全身心的高兴喜悦,却偶尔还是会阴暗地留恋曾经在他病骨支离时靠在自己怀中,或是手掌交叠时那份令他心荡神驰的触感。
……就更不要提,昨天看到他在月色中擦身更衣的时候。
想要触碰。
想要更多的,不止于朋友的触碰。
这样的渴望像是绿岭公园瀑布下那片经久不息燃烧着的永恒之火,一旦诞生就很难再被任何事物湮灭。
池奕珩舔了舔嘴唇,深吸一口气,将不断涌出的冲动努力压在心底,眼神中晦暗逐渐淡去。
他最近这周忙得简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