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自然道,“我想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也让我夸夸你。”
奚斐然歪头微笑:“好啊,以后我有什么事都告诉你。”
择日不如撞日,滕时趁热打铁重建自己作为监护人应该有的关心,问道:“考上大学了,之后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奚斐然沉默了一下,道:“我想出国。”
滕时顿了顿,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紧了一下,然后淡然地笑起来:“出国好啊,想去哪个国家。”
“J国。”奚斐然回答得很干脆,仿佛早就做好了决定,“我想去J国学习人工智能和仿生大脑技术,导师我已经选好了,就是当初梁晨推荐的森教授。”
“哦。”滕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本以为奚斐然距离羽翼丰满还早,却没想到时光飞逝,回过神来,曾经半夜躲在被子里呜呜哭的小家伙已经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准备离开巢穴去闯荡了。
“J国挺好的。”滕时让自己站在非常客观的视角上,为奚斐然深入分析了一遍J国的学术环境,还有现在AI技术的成熟度,最后连风土人情也涵盖其中。
奚斐然点头:“嗯,我也觉得J国是最好的选择。”
滕时的喉咙有些发紧:“可是你刚考上了A大,怎么着也得在国内学两年再交换吧。”
奚斐然:“我已经问过了,A大有专门的项目,如果提前和J国的导师联系好,大一下学期就能直接过去,一边在J国跟课题,一边把A国的课程通过网课的形式双修。”
滕时许久没说话。
奚斐然紧紧盯着他紧绷的侧脸,轻声问:“阿时,你是舍不得我吗?”
此话一出,滕时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差点没绷住。
他本以为自己是一个绝对性的人,性得几乎有些冷酷,但是现在他才意识到不是的。
奚斐然出国意味着他要在学术上有突飞猛进的进步,而这样的进步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尽早能有足够的实力,站到滕家的对立面上去,和滕仲云抗争复仇。
滕时今日才意识到,距离奚斐然离开滕家已经不远了。
他已经成长到不再需要自己的庇佑,要靠自己打出一番事业了。
十六岁。
怎么这么快啊。
脑海中闪过这么多年的一幕幕,小小的白团子每天趴在窗台上等他回来,在自己晚归的时候亲手给自己煮面,做出会唱歌的小机器人送他当生日礼物,在自己难受的时候用温热的手揉按他痉挛的胃,去大学里早早守在宿舍门口给他送零食,身上时时刻刻帮自己备着奶糖……
记录身高的刻线从门框的中间一条条向上,直到划到最高处。
衣柜里的衣服从童装小号直到西服正装。
记忆中的孩子从稚气未脱,朝着他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脱胎换骨,直到长成今日成熟俊朗的模样。
滕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依赖他孩子,已经长大了,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了。
“有什么舍不得的,”滕时艰难又短暂地扬了扬嘴角,“能出国当然得出,是好事。”
奚斐然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没有人知道他刚才看似淡然的各种交流时,心里有多难受,就像是被万箭穿心似的痛着。
他几乎没有办法正式离开这个话题,却硬逼着自己做出兴奋期待的样子和滕时聊下去。
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向前走,杀死亲生父母的仇他不可能不报。
但是内心深处另一个声音也在低吼着:
说啊,说你舍不得我。
只要你说出这几个字,或许我就会为你留下来。哪怕只是多停留几年……
但是滕时没有说,他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露出淡然的微笑,即便那笑容后面藏着翻涌的情绪。
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人,永远为了我好,温柔却又克制着。
许久,奚斐然才逼着自己松开紧咬的牙冠,仿佛认命似的,垂下了眼帘:“好,我知道了。”
他放开手指,掌心已经全是深深的指印。
车子逐渐行驶到平稳地带,前面貌似是一个小村子,远处飘着袅袅炊烟。
“我的导航到这里就到头了,”滕时关掉手机导航屏幕,“我只知道滕仲云在这附近住过,但是具体是哪里不知道,接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问了。”
前方的小村落静静地看着坐落在山中,右侧一条涓涓细流,一直蔓延到村子里面,这里应该是类似河谷一样的地方,地势相对平坦。
奚斐然收拾好了情绪,顺着窗户往外看了看:“进村子看看吧。”
车子启动,向着小村子里驶去。
周围不时掠过几座农村的小楼,外墙都能看出一块块垒起来的砖,看起来建得很粗糙,房子有明显的南方特点。
“滕仲云小时候真住在这深山里?”奚斐然打量着周围。
滕时:“根据我的调查,滕仲云的出生地在北方,六岁之前一直跟着他母亲住在山东,六岁之后才因为他父亲的缘故搬到了云南。”
奚斐然注意到他没有叫爷爷奶奶。
滕时似乎猜到他所想:“他们去世的都很早,我没见过。”
奚斐然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