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弋不放心,跟着跳下车。
盗贼见迎敌的是两名女子,一个不过双十,一个还没长大,乐得挤眉弄眼,有轻佻的冲着前车御车的黑颈和后车的仆人打口哨:“喂,你们都是去了势的吗?老子真替你们害臊!”
黑颈羞愤,欲下车彰显男儿气势,却听椿冲着为首的盗贼喊:“叔父!我是椿!”
所有人都被喊愣了。
孟弋诧异看向椿:“认识?”
“父亲的结义兄弟。”椿走向前,又喊了声,“叔父,你几时回来的?怎生做起了强盗的勾当?”
先前挑衅黑颈的贼人眉毛拧出疙瘩,问首领:“你侄女?”
话犹未了,后脑挨了一掌,“乱吠什么,老子兄弟早死光了,哪来的兄弟?”
贼酋黑着一张脸,刀尖点着椿:“乱认什么亲戚,谁是你叔?站住,再挪一步,就把你砍作两段!”
孟弋忙拉住震惊的椿,这时梁也下来了,一见那贼酋甚是激动,张口要喊,贼酋呵斥:“都给老子闭嘴!”牛眼瞪着孟弋,“你,咸阳来的?”
孟弋点点头,“路过贵宝地,不知何处开罪了壮士?请高抬贵手。”
贼酋指着椿和梁,问孟弋:“这俩是你什么人?”
孟弋不明他为何这么问,说:“弟、妹。”
挨打的小弟大胆凑上来嘀咕:“莫非弄错了?和上面说的对不上啊,没说有弟弟妹妹啊。”
耳尖的孟弋听到了,攀上各种猜测攀上心间,难道是咸阳令要在途中劫杀自己?顿时汗如爆浆。
“你是谁?要到哪里去?”贼酋逼问孟弋。
孟弋灵机一动:“主人家姓嬴。惹恼了女主人,被赶出咸阳了。”
嬴。在秦国,只有一家姓嬴。
盗贼面面相愕。再看这女子,气色红润,青丝乌亮,只有富贵人家养得出。莫不是哪位公子公孙的婢妾?真弄错了?
群贼请示贼酋下一步如何?
贼酋略一犹豫,挥刀:“收队!”
顷刻间,盗贼遁入山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弋惊魂甫定,抓着椿梁姐弟上车,催黑颈:“快走!”
车子飞也似地驶离峪口。
椿不死心,频频探头张望:“主人,我没看错,就是叔父。他为什么不认我们?”
孟弋想起椿说过她家中只有四口人
椿解释:“父亲从前与他是袍泽,二人结义为兄弟。打赵国失利后,都被免了爵位,军队被拆散打乱,父亲留在咸阳,叔父被派遣到栎阳。好几年没见过了,他怎么会沦为盗贼呢?”椿很担心,被官府抓住就惨了。
又是邯郸。孟弋嗅到了危险,得尽快通知吕不韦。
***
山林中,撤退的群贼中,一人忽然停住脚步,狐疑地盯着贼酋:“不对,头儿,你是有个结义兄弟……那车子去的方向正是蓝田……有这么巧的事?头儿,你故意放人的?你胆子太大了,上头要是知道……”
贼酋出声打断:“啰嗦什么,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咱们要去哪儿?”
“我看看,东南方位……蓝田?”小贼反应过来,俩眼瞪得圆彪彪,“追到蓝田把人解决掉?嗬哟,头儿,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好机会在眼前……”
“闭上你的腚眼子!老子做事用你教?”贼酋怒声吼。
小贼合紧嘴当哑巴。
***
又行一日,日落前,进了蓝田县。
蓝田是子楚回报吕不韦的封地,说是封地,实际只享用租税而已,不像春秋时代,封君在封地有无上的权力,而今县级官吏,都是由国君直接认命的,唯君命是从。
子楚和吕不韦把孟弋发配到蓝田,很是给了些好处,以做补偿。孟弋不愁生计,自己勤快些,总能钱生钱利滚利的。
至县中传舍,出示了丞相府出具的符券,传舍的啬夫殷勤地引孟弋一行去了一处幽静的院落。
“县丞前几日就打过招呼,叫咱们做好准备迎接咸阳来的贵人,可给盼来了。房舍早就打扫干净了,家具都换了新的,贵人看看,缺什么只管吩咐小人。”
院子很大,堂屋五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宽敞明亮,坐卧用具都髹了新漆,帘幔是泛着光泽的锦帛,兽炉中香草默默吐露芬芳。不能更满意了,而况也住不了几天。吕不韦许诺她了一处宅子,明日就叫人去收拾。
不多时,传舍的仆隶抬了热汤和食物,沐洗过手面,一行人劳碌一天,美美地饱餐一顿。
饭后,孟弋写了封书信,封缄了,命吕氏仆人明日一早出发送到咸阳,面交吕不韦。
却说传舍仆隶向啬夫复命,啬夫问贵人可有挑剔。
“贵人很客气,还给了赏钱。”仆役老老实实地把赏钱呈上。
“算你小子良心未泯。”啬夫大手一抓,一把将钱夺过来,一个一个丢入缿中。“这几日尔等须好生伺候,如有差池定不轻饶,下去吧。”
仆役不舍地看眼缿,怅然离去。
妻子进了屋子,恰听见后一句,不免起了好奇心,“是县中前几日说的那位?”
啬夫端起缿摇一摇,哗啦啦响,眼冒精光,“是个大财主,你明日好生拾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