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了几晃,已到洛川别苑,秦川赶紧停下碎嘴,飞奔下车去找人抬软榻。
一直沉吟的郎琊忽然开口:“恕卑职直言,主子这次被罢官未必是坏事。”
苻洵眼睛亮了亮:“差不多算好事,跟金州搭得上边的职务都没了,免得跟褚氏兵戎相见,正好安心去渝安操练水师。”
郎琊点头附和:“戎陵和摩云群山那么大,冯太后掺进去的人没个十年探不完,沈绍宗是陛下旧部、擅长防守,金州军一时半会翻不出花来。”
“冯太后为了摁住我几年,连边垣之盟都能请出来,可见手里也不剩多少牌”,苻洵赞许地点点头,长吁一口气,“毕竟是乱世,她再精通权术制衡,也替代不了翊庄王的武功威势。”
说起翊庄王,郎琊又想起永平五年那次北伐,偌大北宛几乎被揍成残废。若庄王尚在,怕是没冯栩什么事。可若庄王尚在,怕是如今正跟荣国激战正酣,更糟糕些、苻氏恐怕早已亡国。
前前后后不晓得灭了多少国家,翊国才凑出那么大块的疆域。如此武德充沛的君主,是本国的福祉、更是邻邦的噩梦。
他不禁打了个寒噤,悠悠叹气,试探着问:“主子,至于北疆冯栩那边……咱们骑兵剩得不多,先慢慢养个几年再说?”
“你一直跟南宫羽配合得不错,还想不想继续合作”,苻洵笑意渐盛,“玄甲营的重建不能停,你若愿意,我向陛下请命调你去玄甲营任职。”
“至于冯栩”,他眼神逐渐严峻、透着坚决与狠戾,“有朝一日,我必定亲手宰掉那狼崽子!”
郎琊点头领命,嘈杂人声越来越近,他掀开车帘瞥了一眼,神色轻快了些:“主子若长居渝安操练水师,也可时常与夫人进山调养。”
然后跳下马车,单膝半跪遥遥行礼:“卑职见过夫人!”
苻洵趴在车厢里,头朝车门,抬头瞄见那匆匆走来的紫色身影,顷刻扭成苦瓜脸、惨不忍睹地闭上双眼,低声自语:“不是说去西市裁秋装?这么快就回来了?”
话音未落,锦瑟已走到马车前,吩咐小厮将他抬上软榻、走向主屋,边走边问:“这么多鞭伤,怎么来的?”
苻洵松了口气,酝酿片刻诚挚地说:“也没什么,不过跟王后说了几句大实话,就被哥哥打了。”
锦瑟好奇:“说了什么?能打成这样?”
苻洵回想:“也没什么,就是‘金州军攻城可是奔着屠城来的’、‘发兵是冯太后批的,丈母娘打女婿’、‘王后母国也不甚顾惜她性命’之类的……”
“你活该!”方才还满脸心疼和关切的锦瑟勃然色变,一巴掌拍上他肩膀,“不会说话就闭嘴,哪有这样专门戳人心窝肺管子的?”
“诶,疼疼疼……姐姐轻点……”苻洵被拍到伤口,疼得差点弹起来,嗷嗷惨叫。
“果然是夫人最大”,秦川津津有味嗑着瓜子看戏,“听说他们吵架,主子都只敢躲起来喝闷酒。”
郎琊凉飕飕瞥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