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与朔宁军中一位出身寒门的小将情投意合,向陛下请一道恩典。”
宣苒,正是前些天宣夫人游说姜嫣时、提到的那位宣十八娘。
元旻差点笑出声,当即命人取来笔墨纸砚,书写赐婚谕旨,有些好奇:“这位萧勖,出身寒门却能得表舅垂青,不知有何过人之处?”
宣正浩面带赧然:“去年秋天,小女进乌兰山狩猎,不慎同府兵走散、陷在雪窝里,幸得北宛一猎户之子萧勖相救。”
元晞很会抓重点:“北宛人?”
“生父是翊国人,因早年丧父,随母亲回北宛讨生活”,宣正浩忙摇摇头,笑着解释,“虽出身寒微,那孩子却是个有志气的,甘愿入我朔宁军,从小小士卒做起。”
“臣见他有几分机敏、身手尚可,便先将他编入了斥候营,短短数月屡建奇功。臣爱其才华,刚刚擢他为军司马,率领一部骑兵,想着慢慢历练上来。”
元晞顿时来了兴趣:“表舅可否为侄子引见?”
宣正浩踌躇道:“并非下官不肯,萧勖前天领命去朔门关外巡防了,待他回到武原,定来觐见陛下与国尉大人。”
元旻不甚在意,笑道:“听表舅如此说,萧勖之才如囊中之锥,凭战功博个封妻荫子指日可待。届时朕自然得见,也不急于一时。”
又吩咐道:“国书约定的会盟之期为五月二十五,劳烦表舅筑台设坛了。”
元晞略带疑惑地瞄过去,元旻眉眼带笑回以注目,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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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卢郡天高风急,夕阳晚照烫在背后,炎炎灼人。
苻洵散漫地坐在临河的崖边,就着脚下伊河喧响的滔滔激流,举起手里酒壶、浇入口中。
按住胸口,紧贴肌肤的那枚玉佩硌得他生疼,他却不愿松开,只是摁得更紧,像是要将那鱼跃龙门的图案嵌入骨髓。
狂风吹得他红色长袍翻滚不休,额前两绺乌发飘飘摇摇,强扮少年模样,却早已满目沧桑、物是人非。
又是五月二十七,四年光阴弹指而过。
秦川侍立身后,见他只是一口接一口喝着闷酒,却一言不发,也不好主动出声劝慰。
“主子,小夫人来北卢了”,郎琊从山下大步流星上来,边走边说,“已接进将军府了。”
苻洵收回思绪,起身掸去袍上灰尘,又取过水袋漱口,最后从香囊里取出丁香含着,才施施然往山下走。
将军府前堂,除了抱着苻忆坐在堂上的锦瑟,还站着个三岁男孩,眉眼沉静、面容端雅,恭恭敬敬躬身长揖:“阐儿给父亲请安。”
抬头时,眸中有泪光闪过。
苻洵见苻阐一身白袍、连发带也是缟素,有些错愕:“这是何意?”
锦瑟眼圈发红,哽咽道:“阐儿的生母过世了,是桃花痨……妾赶过去的时候,阐儿正抱着柳姨娘的尸身,拉都拉不开。从那以后,就夜夜梦魇。”
苻洵愣住了,怔怔注视着苻阐,稚子的双眸通红、似已流干眼泪。恍惚间,一双同样通红的泪眼跨越二十年光阴,与他遥遥对视。
他的人生轨迹,像是踏着不断循环的怪圈,转了一圈、又回原点。
他霎时心如刀绞,俯下身去、紧紧抱住眼前孤零零的孩子。
入夜,苻洵抱着苻阐同榻而眠,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哄稚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