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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醉太平(1 / 3)

龙门行宫以北,夯土为祭台,高九丈,上设条案、四方铜鼎、香炉、五谷;台下挖出三丈见方的土坑,设牛、羊、豕为太牢,以供祭祀。

五月二十六,元旻与苻沣神色肃穆,携手行至高台之下,土坑之前。二人均身穿玄衣纁裳,配九旒冕冠;元旻衣绘日、月、星辰、凤、华虫,苻沣衣绘螭虎、山、华虫、火、宗彝,下裳一致,均绣着藻、粉米、黼、黻。

内卫手起刀落,于土坑上宰杀三牲。递上短刀给苻沣,苻沣不敢受,双手呈给元旻。

元旻也不推拒,拿过短刀,割下祭牛左耳置于金盘,侍从用一只玉碗、两只玉杯接满牛血递到二人身前。

先端起盛着牛血的白玉杯,一饮而尽。

而后,元旻以狼毫蘸牛血,在白玉板上奋笔疾书:维永平元年,五月二十六,大翊王谨致誓书于大荣王陛下:沿边州军,各守疆界,两地人户,不得交侵……自此保安黎献,慎守封陲。质于天地神祇,告于宗庙社稷。有逾此盟,不克享国。昭昭天鉴,当共殛之。远具披陈,专俟报复。不宣谨白。

苻沣也蘸牛血在另一块玉板上书写,除称谓年号有改,其余内容皆一致。

侍立身后的书吏忙蘸血在绢帛上抄录副本,及至抄录完毕,两位国君亲将玉板置于土坑。鸿胪寺卿周睿才上前,将玉制的圭、璋、璧、琮、琥、璜沉入土坑,示意侍从开始填埋。

元旻又携苻沣沿台阶逐步上行,走向九丈高台的顶端。

苻洵站在台下观礼,从祭典开始至此刻,他都满脸凝重。直到苻沣背对他走向高台,唇角突然绽出一抹玩味的笑,转身,慢慢走向远离祭台的檐下。

掩映于深碧树丛中的檐下有一个石桌,上面放着个圆形沉香木托盘。

高台上,礼乐齐鸣,元旻和苻沣共同托起五个不同颜色的酒坛,依次往五个玉杯倒入清浊不同的酒水,六瑚已馈、五齐流香。

苻洵在石桌前坐下,从托盘中取出瓷杯,从袖中取出那只天水碧的小瓷瓶,倒入三滴药液到杯中,再端起茶壶,往杯中缓缓注入沸水,茶香四溢。

高台上,侍从端上两杯酒,元旻、苻沣拿起小刀刺破手指,往金酒杯中各滴入一滴血。

一如去年秋天,苻洵守在蒙舍王城半山木亭,从袖中取出黑色的瓷瓶,将药粉抖入酒坛,抱起酒坛缓缓摇晃均匀,看着那无色无味的药粉消解于酒液之中。

高台上,溶了两人血液的酒液被端起,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一如去年,在那木亭中,元旻接过苻洵递来的酒碗,一饮而尽。

苻洵转头看向高台,台上二人正在焚香祈祷,煌煌日光照得他头晕目眩。看得久了,他忽然弯了弯唇,笑容恍惚而冰冷。

祭告什么呢?“有逾此盟,不克享国”么?

一纸盟约,能苟且几年和平?

哪个强国不曾借道义之名,肆意欺凌弱国?哪个弱国要安稳度日,靠的不是厉兵秣马、死守疆域?哪个国家要壮大,靠的不是攻城略地、侵吞别国?

那么多盟约被撕毁,受了神明报应的毁约国有几个?

礼乐渐止,祭告完毕的苻沣走下高台,看到满脸关心的幼弟迎上来,递过一杯茶水。于是欣慰地笑了,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一如去年,在那木亭中,苻洵目送着元旻走远,从袖中取出那只天水碧的小瓷瓶,滴了三滴到酒碗,再倒入酒液,端起来,一饮而尽。

对于从蛊中炼制的毒,蚩越只说对了一半。

不同于中原剧毒的见血封喉,蛮疆蛊虫九转九炼的毒,初入人体,都是有药可解的。

之后见血疯长,从腠理到肌肤,再到肺腑、骨髓,逐层侵染,时间久了,中毒者全身血液皆成剧毒。

到了那时,才是除了金蝉,药石罔医。

元旻如今精神抖擞、浑然未觉,还在侵染吧……慢性毒药就是如此。

这世间,唯一拥有金蝉的蚩越王,已腐烂在崖底了。

到时,元旻身上的毒一经发作,就没救了。

无妨,五六年而已,他和他的故国,都等得起。

.

五月二十七夜,东道国大翊永平王元旻在玉明殿设家宴,招待奔赴洛京会盟的建宁王苻沣一行。

玉明殿东西两侧复道当空,东侧连接着元旻暂居的棠梨宫,元旻站在复道上看向西边,身后站着两个妙龄女子,正是元昙和元晴。

西侧是苻沣暂居的麟趾宫,苻洵守在门外,待苻沣更衣完毕出殿门,紧随其后向玉明殿款步走来。

“四哥,强扭的瓜不甜啊”,元晴诚挚地劝他,“褚姐姐这么久还未梳妆好,你是不是又强逼她了?”

元旻凉飕飕瞥了她一眼,理都不理。

元昙轻声道:“五姐姐,四哥四嫂情投意合、伉俪情深,怎能算强逼呢?”

元晴一针见血:“那褚姐姐怎么不接你的诏书?”

“元晴你……”,元旻忍无可忍,“这次晚宴的常服是她先提了,再着人快马从昇阳送来的!”

元晴撇撇嘴转过去,俯视着在中常侍的接引下,款步走进玉明殿的兄弟俩,眼睛一亮:“真真伟丈夫也……四哥,我找到宿命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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