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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悯之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酒店了,而在一个冷灰色调的房间里,室内陈设简单却不失格调,墙角摆放着后现代艺术风格的落地衣架,看得出房间的主人审美很好。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整个人陷在深灰色的被褥里,脸颊上带着刚睡醒的红晕,脑袋懵懵的。
这被子的味道和他被秦陌抱着时闻到的味道好像,陈悯之想,清冽好闻,又带着寒山般的冷意,像被大雪覆盖的松林。
但他现在是在哪儿呢?秦陌呢?
啊...秦陌...
随着这个名字在脑海里浮现,一些断断续续、不甚清晰的记忆也如同潮水般涌上来。
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鼻梁高挺,唇线淡而薄,怎样看都是一副冷淡禁欲的长相,可他手上坐着的事却和这张脸截然相反,那双指节修长,干净漂亮的大手,在帮他、帮他...陈悯之瞬间感觉一阵热意滚遍全身,脸颊腾地爆红。
他最后好像还把秦陌的手弄脏了...弄得指缝里都是...后来好像也是秦陌给他洗的澡,衣服也换掉了。
他现在穿的已经不是那套背带裤露腿装,而是一套简单的白T和短裤,闻起来有一股新衣服的味道,而且十分合身,显然是按照他的身量买的。
可他记得秦陌不是有洁癖来着?
他该不会是做了什么春.梦吧?
陈悯之懵懵地想。
秦陌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少年半蜷褶膝盖坐在他的床上,白皙柔软的身体被含有他气息的被褥包裹着,脸颊粉粉的,黑发睡得有些蓬乱,头顶翘着根呆毛。
哪里看上去都软软的,就是有点呆,连他进来了都没发现。
秦陌开口:“醒了?”
陈悯之的目光这才转向他,却还是那副愣愣的模样,也没回答他的话。
秦陌:“醒了就出来吃饭,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男人的声线依旧含着一种独特的冷感,低沉而富有磁性,听起来却不似往常那般漠然了,但这样细微的变化,现在的陈悯之自然是注意不到的。
他只是用那双乌润润的眼睛望着男人,小声试探道:“你...你是不是帮了我...”
秦陌神情微顿。
他自然知道陈悯之说的是什么。
十几个小时前,少年漂亮柔软的身体就在他的怀中,跟只猫儿似的哼哼唧唧地叫唤,即使他只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帮了陈悯之,少年也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一般,呜咽着在他怀里哭出来,完全未经人事的模样。
最是纯洁,却也最能勾起人心中深重的欲.望。
秦陌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一下,目光却并没有从少年身上移开。
男人的视线像一张幽沉的,密不透风的网,将窝在床上的人包裹起来,只有处在风暴中心的猎物毫无所觉。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秦陌才偏开视线,声音略微僵硬地道:“怎么,不满意?”
陈悯之摇摇头。
怎么能不满意呢,他感动还来不及,果然养父说不能以貌取人是对的,秦陌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不好相处,但实际上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从他明明有洁癖还不嫌弃地帮助朋友就能看出这一点。
至于秦陌对他的帮助到底正不正常,陈悯之记得他高中同学说过,兄弟之间互相帮帮忙都是很正常的,虽然他因为害羞从来没试过,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应该不算什么事儿。
他很诚恳地说:“挺满意的。”
秦陌一噎。
虽然话是他问的,可当陈悯之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认真回答他很满意时,他反倒先无所适从起来。
而且,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竟然没有在陈悯之身上看到任何难堪或是害臊的情绪,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里面包含最多的竟然是...感动?
秦陌眉微蹙,视线扫向陈悯之:“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陈悯之露出一个松快的笑容,圆圆的眼睛都笑得弯起来:“秦陌,你真好。”
秦陌眉心微蹙:“好?”
陈悯之点点头,又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谢谢你有洁癖还不嫌弃地帮助我。”
他很认真地说:“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但陈悯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是在很真诚地夸赞对方,秦陌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甚至可以说,难看到了极点。
男人漆黑眼眸盯着他,近乎咬牙切齿:“陈悯之,你真的是个笨蛋。”
*
陈悯之不是第一次被人说笨蛋了。
在他还小的时候养父就说,他这人说好听点儿是钝感,心大,说不好听就是有点傻。
因为小时候被丢弃在雨天,不知淋了多久的雨,留了病根,导致六岁以前身体一直很弱,瘦瘦的,比同龄的小孩子矮了一截不说,力气也比别人小。
别的小男孩欺负他捉弄他,他还觉得别人在和他玩游戏,傻乎乎地把人当朋友,他总是要吃了一点儿教训后,才能分辨出别人对他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
但养父也说,对他来说,有这样的性格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