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凉天境在西北荒漠之内,境相异生,内有烈齿脊兽。这兽额顶有一处凸起,内含精石,名约“奉禅”。镇于天岐山大阵四方阵脚。天穹山每五十年派人前去取一次。
李岁昇让他去黄图镇,该是怕时间一到,来不及为他扩刃。
赵明阖了然,伸手将凳子上的薄毯收了叠好,突然开口:“我之前读书,看起凉天境好像有一种啸葛鸟,羽毛艳丽斐然,阳光照射其上,光彩绝伦,可惜不能亲眼看看。”
李岁昇:“啸葛鸟体型过大...”他略略思索,“这鸟妖头顶有两三寸长的尖刺,上面有羽,你若喜欢,我带回来给你。”
赵明阖神色稍顿,微微颔首,“多谢。”
门再次关上。赵明阖平静地洗了茶碗,一点点用帕子擦干,整齐摆放在旁边。顺势坐下,望着窗外阳光明媚。他闭了闭眼睛。
快了,再忍忍。
待他剁了李岁昇的脑袋,这几月困于股掌,被人鱼肉的辛楚,也就解了。
九月中,武阳峰出了件事。
王城学自作主张,与山下的世家,玉氏大小姐退了婚。这姑娘气不过,着人来打听,找到了何玉踪头上,将人辱骂一通。
王城学知晓此事后下山去了玉家大闹一场,说他已将何玉踪视为道侣,玉家若再敢找事,他一旦承接家主之位,必定停了玉家船航一业,两家断交。
历来山下城中贵族世家会将家中最为看重,或者继业的子弟送来天穹山做个挂名弟子,俗称镀金。
王城学本是琥州王家选定的继业之人,半年前来到了天穹山,入了武阳峰奇桓长老座下。如今闹出这样的事,王家派人过来要求王城学亲自上门向玉氏道歉。
王城学自然不肯,在弟子舍禁闭绝食,誓不娶那玉氏姑娘。王父气得在武阳峰当着各处弟子的面抽了他几板子,直接放下狠话,王家不缺他一个继业之人,三天内见不到他去玉家,这王氏基业的承接,换人!
天穹山不许弟子争论是非,但并不妨碍何玉踪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赵明阖在藏书阁找本书的时间,也没想到能这么倒霉,就能碰上这两个。
藏书阁的书架层层排列,靠墙的最后一层往前只有一个通道。因位置靠里少有人来,很不巧,他被那两人堵在了里面。
“玉踪,你不要在意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我对你之心天地可鉴。什么荣华富贵,玉氏贵女,我都不要。”
“我父亲那边我自会去说,你放心。就算让我彻底舍了王姓,为了你我都是甘愿的。”
赵明阖对王城学有点印象,几天前医药局送东西,这人身边跟着两个伺候的。世家送来的子弟都这样,身边的仆从也会挂名在天穹山,虽名为山上弟子,实则为伴学仆从。主子一走,他们就得跟着离开。
天穹山对挂名弟子要求并不严苛,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被娇生惯养伺候过来的富贵公子,不知世事艰难,一朝尝了爱情鲜,就此热血上头的事不少。但听方才王城学言辞恳切,何玉踪自始至终却都没有说话,不知他心中如何想。
那边很快给了回音。
何玉踪的声音出奇得冷淡,“师兄,你可曾想过,因你这般一意孤行,教我饱受非议,身陷泥沼。”
他这话像陡然在王城学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什么意思?”
“你说你生来在世家,周围人只逼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我心疼你这般处境,故而多加怜悯,也时常安慰你。”
“可你为何要致我于不仁不义的地步。”
透过书架的缝隙,赵明阖看见王城学脸上愕然的表情。
何玉踪神色冷静,“你自己若不喜欢玉氏姑娘,自去退婚便可,非得扯上了我,拿我来做理由当筏子。”
“你父亲闹到了天穹山,你非但不做解释,还撒泼打滚,绝食相抗。你若真是个有担当的,何不告诉他此事与我无关,为何沉默不语,将这事情做实了。”
“我当初好心帮你,若知会得今日下场,我当初绝不多此一举了。”
王城学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支支吾吾半天,好似接受不了何玉踪会这么说。
“我...我...不是,因为我当时问你喜不喜欢我,你不说话,你亲我,我以为..我以为你也喜欢我...我以为我们两心相悦”
“那不是喜欢!”何玉踪漂亮的眉头皱了皱,他调整心绪,缓了口气,“我只是可怜你身不由己,就算我行为失当,也不该由你这般误解,我从头到尾可曾说过一句喜欢你。”
这话术听得赵明阖咂舌,不愧是主角,脸不红心不跳。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何玉踪好像已经失了与王城学说话的耐心,“你若还有心,若还顾忌我之前顾贴安慰于你,便该向你父亲认错,将我择出来。你一时冲动,我不怪你。可我也不能无辜受你连累。”
说罢,何玉踪叹口气,“你走吧。”
那边没有动静,沉寂了许久,看何玉踪心意已决,再无回旋余地。王城学才失魂落魄的离开。
赵明阖沉吟许久,正打算出去,一抬头,却从缝隙里对上了何玉踪的眼睛。那张脸莞尔一笑,“听得可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