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阳光,而他们是空中游走不定的微小的砂。
“太空美吗?”克莱因望着黑的让虫身上发冷的宇宙,问。
“很美。”伊利亚看着克莱因在玻璃上倒映出的一汪泉水说。
黑暗中唯一一抹幽色的蓝。冷的像冰,柔的像水。
令虫心生向往,却又无法触摸。
“那你的精神海几乎要废了,你知道吗?”克莱因收回视线,他迈动步子,绕着伊利亚转了个圈。
黑暗中那抹幽蓝没有了。
伊利亚没有动,他的身体打了个颤。
克莱因说:“你是不是有点没用了啊。”
伊利亚瞳孔微微放大,他焦急地想证明自己:“我翘了乔伊的一个仪仗贵宾舰,上面的紧急迁越点是主星,我复制了程序,我……”
克莱因打断他,继续说:“或许我不应该答应和你一起离开。”
伊利亚死死盯着玻璃模糊的倒影,上面克莱因的影子糊作一团,伊利亚看不清克莱因的脸了。
他不敢直面克莱因,只能像罚站一样站在原地,“我可以带你到主星的。”他喘着气。
“我当然知道你能带我到太空,我还知道我输入指令,就可以直接跳跃到主星呢。”克莱因声音越发柔和,传进伊利亚耳朵里却像刀一样,“可你那个时候还活着吗?进入主星后这个机甲一定会失控吧,如果不想直接坠毁或者被警卫人员当场击落,得拿你的精神触鞭硬抗吧?”
“可你的精神海已经快废了,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掉到一半你就能直接碳化了吧?”
“你还能杀死冒犯我的虫吗?”
伊利亚的喘气声越发重了,他的呼吸道好像快被克莱因几句轻飘飘的话扼断了。
“——说起来,我在废星的时候,那些雌虫就经常对我说一些奇怪的话,他们会触碰我,以此作为交换,告诉我外面的消息。”克莱因似乎换了个话题。
他的语气也变得几近温柔了起来。
“我对主星很向往。”
“到了主星之后我该怎么生活呢,主星的雌虫也像废星的雌虫一样吗?”克莱因说,“只要我拢起手心,解开衣扣,打开身体,敞开精神海,伸出触须,就像在废星一样,这样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吗?”
伊利亚好像听到了像“乔伊是同性恋”“他其实是帝国大元帅”“草履虫在跳求偶舞”一样荒唐又难以置信的话。
他的表情一片空白,控制不住地想回头,又让克莱因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站着别动,我没有允许你动。”
伊利亚只好继续站在原地,他的瞳孔放大,额角渗出冷汗,心脏一阵急速的紧缩。
怎么可能…?乔伊不会允许这种事的,他可也是雄虫……
他真的不会做这种事吗?
乔伊要真的不会做这种事,又怎么会提取他和克莱因的基因注在雌虫试材身上?
伊利亚越发惊惶了。
难道他一直以来没有保护好克莱因吗?
…
克莱因正在操作盘上输入定时跳跃指令。
虽然机体没有严重到海登说的那样红标蓝标乱跳,但求生跳跃指令还是简洁又好用的。
毕竟逃命嘛。克莱因想。
幸好伊利亚复制了乔伊的仪仗坐标,把就近迁越点设在了主星,不然事情还会再复杂很多。
说起来乔伊的紧急避险坐标为什么会在主星而不是他的大本营?不是说乔伊大公和虫皇陛下水火不容吗?克莱因忽然想到。
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克莱因回忆着地牢里的、监视过他的、和在他门口巡视过的雌虫们对他说的话,还有一些他看过的,在几百年前,不受宠的雄虫们在雌虫官员的授意下在特殊的日子与民共度佳节的纪念录像。
他组织着语言,好像一些肮脏的事在伊利亚不知道的角落真的发生在他身上过一样。
“雌虫的行为很奇怪,我不能理解他们在做什么。”克莱因说,“他们会把一些恶心的东西全弄到我头发上和脸上,我的胸口被啃得发肿,精神触须也被扯的好疼。他们揪着我的头发,按着我的肩膀要我跪在地上,说我得服务他们。”
“我的膝盖好疼,大腿也好疼啊。”
克莱因声音是不同于伊利亚的、特有的柔和,这道声音曾经让伊利亚的心都迷蒙了,现在却像一把发钝的手术刀,克莱因正用它慢条斯理地划拉着他的心脏。
但克莱因似乎对伊利亚的痛苦一无所知。
他撒着娇,就像他们还在废星,还在无数个相依的夜里一样。
“…假的吧克莱因……”剧烈的情绪起伏,使伊利亚的精神海爆炸了一样疼,他的机械义眼已经滴滴滴地发出警报声了。他喃喃呓语着,几乎是在祈求克莱因了。
当然是假的。克莱因漫不经心地想。伊利亚还是那么好骗,他说什么都信。
他只是在乔伊面前立虫设,又不是没脑子的软包子。
克莱因:“我骗你做什么?”
强烈的惊怒和懊悔之下,伊利亚的心几乎都要绝望地蜷缩起来,但克莱因的声音仍在往他的耳朵里一字一顿地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