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来着,雄虫!老远我就闻见了雄虫味!”
“又没有精神触须,你在鬼叫什么。”
“我还以为是送饭的,该死。”
“老天,狗都不吃的东西,你还盼着?”
“嘿海登,你的小相好来看你了!”
还有更多污秽不堪的语言和声音一齐冒出,使得空气中的气味更加污浊。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克莱因,注视着他一路缓缓向前,停在一个监牢面前。
“亨利。”克莱因轻声叫着里面的虫,试图让他抬起头。
碎玉般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生长期的稚嫩。此音一出,整个监狱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奇怪的布料摩擦声和粗重的呼吸。
半晌,里面的虫才抬起蓬乱的头。“亨利”嘶哑开口:“阁下,说了很多次了,我叫海登。”
“好吧海登。”克莱因单刀直入,“涡轮500发动机怎么修?”
旁边有雌虫怪叫一声:“美丽的阁下,你究竟要问这条虫子多少遍这个问题?”
“涡轮500涡轮500,老天,你只要你跟我睡一觉,或者把你的精神触须捅进我的精神海里搅个翻天覆地,别说一个老旧的破发动机了,我愿意把头骨扣下来给你当盛酒器!”
“把手骨剁下来给你当痒痒挠!”
海登和克莱因没有理会这些毫无意义的鬼叫。
“距离我到废星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地牢没有阳光,阴湿得吓虫,废星更是极昼极夜混着来。”海登每说一句话就要咳嗽几声,但他仍要说,重复着一遍又一遍那些抱怨。
克莱因很想把触须伸过去查查海登在想什么,但地牢昏暗,触须是荧光色的,他只能忍下冲动,全神贯注地调动一切观感去感受海登有没有骗他。
空气太湿寒,正常。
——废星简直是水做的,常年非阴即雨,地牢更是潮湿中的潮湿。
乔伊是精神病,深以为然。
——天天拉着雌虫耗材做试验,虫死了还要伊利亚把一块一块的尸体搬走烧毁,偶尔还会在伊利亚身上动手动脚,弄得伊利亚好几处器官都是机械的。
狱友简直是黑洞爬出的星兽。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但他也这么觉得。
——每次他进来,都听见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口哨声,咒骂声,嘶吼声,甚至能听见其他雌虫的喟叹声,一群行为充满了非虫感的疯子,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
海登痛骂地牢环境太过恶劣简直反虫族,克莱因已经要听出茧子了。
但这是克莱因的任务,克莱因负责从地牢这帮虫嘴里撬出点什么。他排查了很久,才盯上了几个雌虫。谁成想他消息还没撬完,那些虫就死的只剩下一个海登了。
克莱因数年如一日地坐在这里做陪聊,听着海登源源不断又毫无新意的抱怨,和周遭雌虫让虫无法理解的动静。
不过今日,海登的话出现了一些变化。
“克莱因阁下你知道的,我曾是一名星盗。”
“星海这地方,说好听了是辽阔静谧,说难听了,那简直是一片乌漆嘛黑的深渊。迷失在宇宙比在这地牢里关着还可怕——呃,其实比地牢好一点。至少不会……哈。”海登嗤地笑了一声。
克莱因皱眉:“慎言。”
海登在这里关了很久了,还接触过乔伊的虫体实验,他知道很多其他雌虫不知道的东西。要是说出什么东西,引发了其他雌虫的情绪,那可有点麻烦了。
给乔伊添点麻烦他乐见其成,但他现在虫还在地牢呢,血别沾他身上。
“乔伊阁下在我嘴里封了东西,放心吧,这方面我比你和伊利亚阁下忠诚。”海登意有所指,在克莱因看过去的时候又满不在乎地哂笑,“我胆子小得很,不然也不会整个星盗团就活了我一个,还活了这么久。”
“距离开国前那场大战多少年了?一百多年了吧。现在国泰民安,还有几个虫能领教到雄虫反叛军作战的英姿?”
“我那时从星盗战甲逃出来,乘着救生甲。”
“救生甲作为逃生工具,速度非常快。当时我的救生甲后翼受到损伤,操作界面红蓝交错,晃得我几乎看不清字。这个时候如果我打出…的指令,我完全可以星际跳跃到玛丽星。”
“事实上我也快成功了,我的救生甲已经开始跳跃了,星际跳跃的速度比光还快。但乔伊阁下开着漫步h2——嘿,虫神降世一样,在我马上就要逃跑成功的时候,只一瞬间用机翼卡住我的救生舱。漫步h2伸出爪子,将驾驶室从救生甲的机体整个剥离出来,我被这样被扣押了。”
“乔伊阁下给我上了很多大刑,我的头部受损,四肢也断了干净。我不得已把星盗团最后一点迁移点吐了个干净,只求一个痛快。可是。”
海登动了动胳膊,露出截面整齐的肉。又动了动腿——肉柱,截面死死贴着冒着寒气的地面。他抬起头,沉沉地盯着克莱因,眼皮遮住了一部分眼睛,显得他的目光更加阴沉。
“我生不如死。”
克莱因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怨恨,这股怨恨很复杂,他尚不能理解,但并不在意。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你恨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