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有一柄小刀,瞳孔浸在阴影中,哼着不成谱的调子。也就是说,他理智地知道自己每一个“喜欢”的表现,知道他会为对方付出到什么程度,也清楚当他再一次见到卡戎的时候,指尖不会再颤抖。
但是他们都忘记了一些时候。
有那么一些时候,人工智能早早地露出了端倪,不像一个机器那样做决定,而人类则声称自己满足于浅层的触碰和言语中的爱意,没有意识到他试图从中索求到一些更多的、更深的东西。尽管他们都有察觉的机会,他们假装对此一知半解。
你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这样?黑书听的晕乎乎的,最后还是没忍住问,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走?
卡戎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他把最新送来的资料从桌上取下来,展示给世界意识看。书页在半空中扑棱了一阵,愣是没有找到哪里不同,直到人工智能把手指放在影印中的照片上,在白兔的头顶,雪白的绒毛之中夹着一张淡黄色的便签贴。鉴于黑书和它在一张桌子上待了太久,对此已经非常熟悉。
“这不就是——”黑书写了一半忽然停下,“等一下。”
“编号。”卡戎说。
无论怎么看,便签贴都在一模一样的位置,上面的内容一眼扫过去,也没有任何古怪的地方。唯一被更改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数字,就好像世界对他们所有人都开了个玩笑。
“上面的编号……为什么变成了#4?”
*
“我算是懂了,”雨果囔囔道,“你们给我分配这份工作就是想害我!”
年轻的员工凌晨才因为“真凶”自杀而刑满出狱,转眼间又因为出现在白兔办公室的附近而被重新关了起来。
他那双褐色的瞳孔不满地骨碌骨碌转动着,而他的顶头上司严厉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示意他不要多嘴:“一会儿总裁的人会来问你问题,记得要如实回答!”
“好好好。”
雨果没精打采地回答,“又是像昨天那样?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发誓我就是经过门口,闻到里面有血味。我甚至没有进去,因为我担心白兔先生只是想要在办公过程中加个餐。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不管是谁……谁来问我都,呃,都一样……”
他忽然结巴起来。
“卡戎先生。”银发的青年从门口迈了进来,他的木乃伊上司连忙谄媚地迎了上去,“我已经接到了总裁的通讯,知道您要来调查相关情况。您看起来果然年轻有为!您看,我已经把疑犯拷起来了,任由您发落。”
“我强调一遍,我是无辜的。”
雨果举起自己的手指尖晃了晃,他的指尖已经变成了不健康的青紫,活像是死了好几天。这是僵尸身份带给他的天然掩护。
而卡戎偏过头看了木乃伊一眼:“能否请您——”
“噢,当然!”
对方受宠若惊地抬起头,虽然被绷带掩盖的那张脸下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的诚惶诚恐:“这里接下来就交给您了,卡戎先生。我帮您把门锁上。对了,您千万小心这个疑犯,他有可能会冲你咬上一口。”
他推开门出去时雨果还小声嘟囔着:“那是正当防卫。”
很快,被铐住双手的少年也不出声了,只是谨慎地将卡戎从头盯到尾,显然还没有彻底理解他的新身份。人工智能冰蓝色的瞳孔丝毫未变,一步步走近他,脚步稳定且清晰。雨果酝酿了一下,那双眼睛又骨噜噜转起来,考虑着如何激情洋溢而不失诚恳地为自己主持公道。
“卡戎……先生?”他说,“听起来你混的不错。我真为你感到高兴!不过既然你都到了那位置,能不能帮帮老朋友解开这副手铐呢?你看,我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途经了犯罪现场,甚至没有走进去。我一向是很善良的,连只鸡都不忍心杀。”
“雨果·亚尔弗列得。”
卡戎喊出了他的全名。
雨果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感觉对方的银发像金属般冰冷。
“你是说你两次都恰巧成为犯罪现场的第一发现人,但是什么都没做。”人工智能说,“尽管你在能坐电梯的时候走了楼梯,在能够抄近路的时候绕了一条远路,恰恰好又拐进了白兔先生办公室的走廊?”
“等电梯的怪物太多了,我挤不进去也没办法嘛。至于后者,呃,我都说了我只不过是中途口渴的受不了,所以才转进拐角倒了一杯饮……料。”
雨果露出了大事不好的神情,紧紧地闭上了嘴。
卡戎轻柔地说:“这句话可以忽悠你的上司,但说出口前最好想一想对象是谁。”
公司里的饮料机只提供和人类鲜血相似的饮料,闻起来一股腥味,喝起来也很粘稠。很难想象一个本质上是人类的人在口渴的时候会去倒一杯这样的东西解渴。鉴于人工智能翻遍了休息室才找到薄荷糖,他对此很有发言权。
他随后叹了口气。
“在这之前我只是怀疑和你有关系而已。”
雨果紧张地笑了两声,似乎觉得这个词有点太沉甸甸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装傻只会增加你的可疑程度。”
年轻人褐色的头发散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