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不一样了。当他像是一个长辈,开始讲述罗兰的故事时,魔王身上的戾气也奇异地平复下来,他抱着怀里的黑猫,银灰色的长发冰冷地拂过椅背,让人想到关于魔物的头发中蕴藏着力量的奇妙寓言。
“他年轻的时候,”
克里斯梅尔说,随后意识到自己太急切了,以至于把某些情感赤裸裸地展露了出来。
魔族的手指一瞬间在椅背上收紧了,硬邦邦地截住了声音,尖锐而锋利的指甲无声地划过椅背的木头,不过克里斯梅尔还是克制住自己,近乎强制性地控制着他的渴望,迫切地抬起眼睛。
长老愣了一下。
好险,看着这样的魔王,差点露出了自己面对精灵族小辈的慈爱微笑。
精灵族的长老多少被自己的冒昧想法吓了一跳,脸上的皱纹都没能舒展开,紧巴巴地收起嘴角,却还是忍不住想:魔王打探罗兰消息的样子,无论如何都和恋爱中打探恋人想法的小姑娘有点像……
不不不,怎么能有这么冒犯的想法呢?
精灵长老瞬间严肃了神色,字斟句酌地说:“我第一次见到大法师,并不是在精灵之森。那个时候,大法师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倒不如说完全不同。不知道您了不了解,他当时的头发是金色,但并不是金属般的色泽,而是类似铂金的颜色。”
“这个,”魔王慢慢地说,“我知道。”
虽然知道的方法并不是很温情,而是罗兰误入了设置在魔宫中的魔法屏蔽系统,于是他漆黑的发尾瞬间褪去了颜色,而克里斯梅尔当时还对这一发色发表了一些嘲讽。
不过精灵长老并不知内情。
他看着面前的克里斯梅尔,不知不觉间内心已经进展到有点欣慰的状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为了说服精灵族,罗兰对着他们情真意切地讲述了和魔王一见钟情互许终身的爱情故事,而现在看来,他们确实彼此心意相通,甚至让人有点感动。
“那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大法师为什么厌恶他原本的发色,”
精灵长老感慨道,“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我听说你和大法师一直待在魔王城里,偶尔也该出来走走,密拉尔大陆需要法师罗兰·泽维尔,他到哪里都会受到欢迎——嗯,我的意思是,或许您只是需要适应一下。”
他所说的原因克里斯梅尔其实一无所知。
罗兰并没有对他提起过这样的事情,克里斯梅尔忽然感受到暴怒的火焰忽然顺遂着他的本能胸涌而上,在长老的话语中,他脑海中浮现出的一幕幕却是他怎样把大法师禁锢、杀死、取出他血淋淋的肋骨,用凤仙花染红他苍白的嘴唇。那时候他的头发应该是本来的颜色。
随后这些念头就如潮水般又悄然褪去。
克里斯梅尔想,死人并不会开口说话。
——我应该亲自去问他。
热恋中的伴侣总是会忽视很多事,罗兰有时候会轻拍魔王的羽翼,随后煞有介事地询问他关于他过去的事情。克里斯梅尔对任何过往都没有兴趣,平时也没有为他死去的兄弟和父亲哀悼的习惯,但是罗兰问,他就会回答。
虽然每当对方微笑着说自己很想要了解他时,总会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涌动于其中。
克里斯梅尔和其余的所有存在都迥异。他无比强大,因此美丽。他大概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不过他已经战胜了过去,并且站在那些尸骨上蔑视所有曾经加害于他的人与事。
所以他也没有想到在短暂的几个月间彻底将人类剖析。
他生活的种族以及时行乐为先,不会缅怀,不会为回忆痛苦,亦不会渴望光明和救赎。就像是在他的生命中,偏执的占有欲只会存在一次,存在在亲吻时舌尖沾染上的血腥味,以及无法从那双琥珀色瞳孔移开视线的自己。
罗兰对此非常清楚,并且也并不介意。
“这是深渊魔族的爱,”
大法师笑眯眯地说,“如果是人类的那一种,会来的更加小心翼翼,顾及到各种繁琐的小事,从微小的交往开始彼此了解;但我并不讨厌现在这样,克里斯,你让我明白被全心全意、既疯狂又热烈地爱着是什么感觉。”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
克里斯梅尔想弄明白自己此时此刻为什么坐在这里,甚至没有让罗兰知道,却迫切地渴望明白他的过去。就比如他不明白他明明应该恨罗兰,而那个人类最终应当被他杀死,但他却觉得两肋之间的某个器官自己长出翅膀,轻飘飘地主宰着他的行动。
这明明是人类的那一种爱慕。
他被人类教坏了,罗兰让他染上了人类的坏习气。
大概是误解了魔王的表情,又或者是克里斯梅尔不声不响地像一只大型掠食动物坐在那里,面前却并没有猎物,而从他的瞳孔里望见了一点黑发青年的倒影。
精灵长老如释重负地望向他,声音里悠悠地带上了一点回忆,
“不过,虽然您已经知道了很多,我倒是可以和您说说我当年是怎么遇到大法师的。那是人类的王国权力交替之时,虽然精灵族与世无争,但女王还是派遣我作为使者前往王国传达精灵族对和平的期冀。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刚好看见了某个金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