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尸体也没有。
安其罗不能说出房间里有人这件事。他作为王宫的亲王,无法解释自己怎么有可能插手到这个地步。他只能咽下自己的困惑。
但是……这样一想,亲王反而冷静下来。萨塔说的不错,埃德温不可能在没人的情况下自己解决初生魅魔的情.潮,屋里少掉了或许不止一个人,是两个人。
“我要求确认主教昨天出行时车夫的情况,”
亲王举起手,宝石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他的声音嘶哑,“我指控主教阁下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不得不杀人灭口。”
屋子里一瞬间陷入了奇妙的寂静。
埃德温靠着窗户,闻言只是抬起眼睛笑了一下,
“你们想要确认就去确认吧。安其罗亲王,我想您一定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们不妨静静地在此等待结果出来。”
亲王的手指痉挛了一下。
这不可能。原本的车夫已经被他安排的人换掉了,而埃德温不可能在杀人灭口之后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杀手也不会一夜之间背叛他,这不符合利益关系。
然而,赶来的人匆匆汇报:
“昨天的车夫还留在教会里,已经确认是本人,其他贵族的车夫也能证明这位车夫昨天和他们交谈过。据他说,他只是将主教送回了教廷,主教大人一切正常,他还说——”
“够了!”
安其罗打断了他的阐述。亲王的语调里有一种残忍的冰冷,那个传讯的神官硬生生停下了话头,但是内心却涌起了一点不忿。
亲王殿下仗势欺人,而他们的埃德温主教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要被迫接受调查和怀疑。
安其罗有点狼狈地抬起手指,右手攥住左手。他试图强势地要求:
“我要和那个车夫见面,这一定……告诉他安其罗亲王要求他说实话——”
他张了张嘴,看着埃德温的表情,却知道这个要求在此前的一连串失败之下,已经毫无力量。
埃德温果然有点怜悯地对他笑了笑:
“恐怕不行,”
他说,“亲王殿下,您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冒犯了教廷的权威。相信教皇和皇帝陛下会为此给出一个合理的洽谈结果,至于那个车夫……”
年纪轻轻已经身居高位的主教有资格对此提出意见。
他的语气轻柔缓慢,却不容置疑:
“请您不必挂心,他是我的人。”
*
在这个城市,丑闻就像麻雀那样长着翅膀,在短暂的时间内足以晋升为人们茶余饭足的谈资。
这一段时间的主角是安其罗亲王。
新闻足够大胆而热辣,能够挑动所有人议论大人物的热望。
人们争相传播着:从亲王的床上,居然一夜之间抬出了两个死掉的男人!
嗤笑、惊讶、感叹、斥责,流言只会一点点发酵,而事件中心的人终于体会了被议论的滋味,却无法为自己进行辩护。
埃德温得知这个消息时,塔尔已经回到了他的房间。
这样才对,室内再次被恶魔身上独有的玫瑰香气填满,在这样的气息内,埃德温却感到了难以言喻的舒适和放松。
他又看了一眼在看书的恶魔,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读。
那是一本《光明教会历代神职人员名录》,记载了数千年来的每一个教皇、主教、圣子或是圣女的名字,最新的一个是埃德温,而旧的名字则被大部分人忘记,成为书籍中冷冰冰的符号。
这种书没有人会看,只有虔诚过度的老教士会去背诵里面的名字。
上次塔尔就在翻这本书,这次……
埃德温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非议恶魔挑选书籍的品味。
塔尔却感知到了目光,漂亮的石榴红眼睛将视线从冷冰冰的书页上移开,有点狡黠地看着主教,他知道埃德温想要问什么——
“两个男人?”
“在你房间里那个,还有想要替换我身份的杀手。”
恶魔伸出手指摇摇晃晃,“反正你们的亲王和他身上的恶魔都不在宅邸里了,我只是顺便去送个礼物,很安全。”
这真是一个合格的惊喜,不管对安其罗还是埃德温,两种意味上的。
埃德温笑了一下。
他只有这样单纯因为心情好而笑的时候,才能看得出他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平日里,他的笑太刻意,永远和职位和责任挂钩,在不同达官贵人的交际中浮沉,在虔诚的信徒眼中作为风化的遗迹留存下来。
“主教,”所以塔尔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笑起来很好看。”
埃德温显然不知道,而且,显而易见,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没有人因为“笑起来好看”这个理由夸奖过他。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笑容虚伪,不必认真对待。
最重要的是,他刚刚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笑了。
笑容转瞬即逝,主教因为自己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而感到不安,又对自己内心中一点陌生而酸涩的情绪感到陌生而惶恐。
“……谢谢,”
但他还是回答,有点犹豫要不要礼貌性地回应,
“你的眼睛也非常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