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同一天出嫁,可就算都是云家的女儿,待遇也有差别。
云蕙的院子里人迎来送往,亲朋往来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相比起来,云芜这边除了进出的丫鬟婆子之外就没有旁人,显得分外冷清。
但云芜也不介意。
她戴着盖头,绞着手指,听外面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朦朦胧胧不太真切,唯有头冠上质地圆润的玉珠传来的温凉触感。也不知过去多久,才听鞭炮声响到了门前。
她要嫁的夫君是个满京城闻名的病秧子,据说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迎亲的时候倒是亲自来了。
云芜看不见他的模样,盖头之下的视野狭窄,她只能看到另一个穿着红衣的人行走间衣摆翻飞,偶尔露出一截手掌。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比她的手大许多,握着红绸另一端,看不出是否身躯病弱,唯有腕节上一点小痣从袖口露出,黑白红三色鲜明晃眼。
至少他还能站得起来。
云芜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
作为新娘,她对自己未来夫君的要求实在不高。
至于今日成婚的另一对新婚夫妇,一个是她同父异母的胞妹,一个是她的前未婚夫,她也都毫不在意了。她闭上耳朵,摒清杂念,盖头挡住了四面八方的窥探,专注地走自己脚下的路。
来云家参加喜宴的宾客们,也在议论纷纷。
“云大人有福气呀,两个女婿都生的一表人才!我光知道叶家公子长得好,没想到谢三公子也仪表堂堂,不比叶公子差。”
“哎,那就是谢府的三公子?我见过那些病重之人,各个形容憔悴,面色青白,谢三公子倒比那些人要好一些。”
有人低声道:“我听说,谢三早就病得爬不起来了,太医来了都没救,镇国公何等人家,说不定有什么好药,威力无穷,叫谢三振作一日,今日可是他的大婚之日,也不好叫旁人来替。”
“只不过,嫁给谢三公子的怎么是云家的大姑娘?”
“我听说大姑娘早与叶家定了亲,嫁到叶家的,怎么又成了二姑娘……”
宾客之中的女眷们,有不少人在嘀咕。
云叶两家的婚约早就定下,叶公子淮清俊逸非凡,惹得不少人羡慕过云芜好命,没想到真到了出嫁之日,嫁给叶淮清的却成了云蕙。往前有生过羡慕的,如今看云芜落得冲喜地步,心下戚戚然。
虽说云家的意思是两家只定下过婚约,没指名过人,无论谁嫁都一样,但往前数十几年,大家一直默认婚约在云大姑娘身上,都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要不然,谁会乱传这些坏女儿家的名声?现如今换了人不说,云大姑娘还被送去镇国公府冲喜,听闻云大姑娘是前头早死的原配留下的,云家这事办的着实不地道!
客人们心里腹诽着,眼睛也忍不住往两位新郎身上打转。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大婚之日,云家的二女婿叶淮清似乎没有全心全意将目光放在自己的妻子身上,反而往大姑娘那边看了好几眼。
喜宴上的瓜果鲜美,客人们吃的撑肚。
吉时到,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两个新娘上了花轿,鲜花与红绸铺路,长长的接亲队伍绕过了京城的主街,敲锣打鼓吹了一路,道路两旁的路人百姓纷纷探头张望。
直到行至岔路口,两家接亲队伍各行一边,这才分散开去。
……
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在宾客的起哄声中,云芜被丫鬟扶进了后院里。
国公府宅邸占地辽阔,前院有主人下仆招待宾客,酒宴杯盏交错,热闹喜庆,一点声音也传不到后院。门一关,无关人士退出去,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吱呀”一声,丫鬟端着托盘进来,见新娘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床沿,素白的两只手抓着衣角,先前是什么样,现在也没变过姿势。
丫鬟将托盘放下,笑道:“三太太,先来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云芜确实是饿了。
她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如今日头西落,只是她的夫君还没来,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先掀开盖头。正踌躇间,小丫鬟已经过来扶她。
“三太太不必拘谨,是夫人让奴婢来的,怕您饿着肚子,特地叫奴婢来送些吃食来。”
云芜被她半拉着,几步就到了桌边,托盘里盛着一碗热腾腾的热汤面,上面卧着金黄鸡蛋,翠绿蔬菜,浇了一勺色泽诱人的卤肉,香气氤氲,香的云芜肚子咕咕叫。
她还抓着盖头不知如何是好,一下子臊红了脸,听丫鬟吃吃笑道:“三太太吃吧,趁三郎君还没来,奴婢帮您瞒着,不告诉别的人。”
她这才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把盖头掀了。
小丫鬟是谢夫人派过来的,年纪不大,性格也活泼,此刻把眼睛睁得圆溜溜,不停地打量着云芜,好像在欣赏什么珍稀动物,但眼底清澈,并无恶意。
都说国公府门楣显赫,云芜早就做好了规矩深重的准备,却不想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人如此大大咧咧。她向来习惯了不惹人注目,这会儿连吃饭都被人盯着瞧,顿感坐立不安。
云芜只好硬着头皮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