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索大人,这第一步应当做什么啊?”
索额图叫另外几人也侧身过来听:“本官打算向皇上进谏:在乾清宫的旁侧修建一座新宫殿,专门供皇太子日常学习和生活起居。”
“哟,那可了不得!”兴必察大惊,“那个地儿不是紧挨着皇帝的家庙吗?”
索额图用意颇深地一笑:“这正是本官的目的:东墙外是爱新觉罗家祭祖的奉先殿,西墙外是斋宫,皇太子想不发奋图强都不成啊!”
索党之众皆佩服:“索大人高见,我等远远不及。”
这座索额图口中“意义非凡”的宫殿,便是皇太子胤礽后来所居住的:毓庆宫。
皇太子胤礽五岁入住,将来的一切读书、放松、人际、礼仪之事,皆在康熙皇帝的掌控之中。
若说康熙皇帝对自己侧臣纳兰容若抱着极强的“不可离”之心,却无法彻底让纳兰容若臣服,那么这位还不满周岁的皇太子胤礽——
在日后,也将迎来他那比纳兰容若更甚的、苦乐参透的人生。
皇太子胤礽的童年,是事无巨细、桩桩件件都在自己的皇阿玛的“安排”和“重压”之下度过的,无自由,无乐趣,甚至是……无盼头。
*
明府。夜间。
容若按照之前的约定,去明珠房中商谈政事。
明珠父子双人榻上的方形矮桌上,摆着一盘凤梨酥和两盏清茶。
容若偶吃夜点,也多是以精致小巧的点心为主,绝不碰过了油的面点。
明珠看着温茶的小炭炉,问:“皇上这么早就给胤礽安排了将来的老师,意欲何为?”
容若淡笑道:“只怕不是皇上的本意,而是太皇太后的意思。照这么推测,后宫的嫔妃们也是各怀心思、想将皇太子作为赌注,给各自的家族做筹谋。”
“皇太子再怎么说都是要人索额图做叔姥爷的,明知道没有机会,那些嫔妃们还去对皇太子的认亲认生费神做什么?”
“小孩子嘛,没有长大的时候,自然是谁待他好就跟谁亲的,皇阿玛的威严哪里有养母的温情脉脉来的春风化雨?所以啊,‘打动’小孩子还是要趁早。”
“难怪太皇太后要给皇上提醒。”明珠点了点头,“这师傅也是从明索两党各挑了一个,可见姜还是老的辣。”
“阿玛,皇上让惠儿代领协理六宫之责,没让索额图举荐的奶妈去照料皇太子,皇后之位三年内不再册立,又何尝不是对明索两党的制衡与制权?”
“惠儿不参合争夺皇太子的抚养权之事,是对的。说到底,皇太子只归太皇太后和皇上,一切表面上的赡养归属,都只是例行宫规罢了,做不得数。”
“儿如今在乎袖云腹中的孩子。”
“这是应当的。我们纳兰家的香火,你和揆叙、揆方都要好好延续。”
“儿的孩子,儿会亲自教,不必请外头的师傅。”
“亲自督导是纳兰家的子嗣,是为父之责。容若,阿玛对你也一样。”
“是。”容若为明珠斟茶,“儿谢阿玛和额娘的养育之恩。”
*
容若回到书房,瞧见了书桌上的蓝色宝石扇坠。
那是自己十七岁生日时,云辞格格送的贺礼【注1】,当时自己跟她一块辨真假呢。
——也不知道云辞和禹画师如何了,航途是否一切顺利?
——汪洋路远,唯愿少风雨少高浪,多情致多安然无恙。
【注1】见第4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