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既然已经决定今夜不回,那小的定会听从您的吩咐去办事。”
刘管事继续道:
“说到调适心情之法,小的确实有几招:一需眼前人胜却相隔人;二需当下心境盖过往复心境;三需清醒之情替代自生之情。”
“哦。”容若若有所思,“你的话,我仔细参合参合。”
“那——”刘管事忍不住问,“墙上那幅宛姑娘留下的画……”
“留在这‘一双人’雅室中,不管得空不得空,我念着她的时候,都会来看。”
*
时隔数日。
晴空万里,一碧如洗,仿佛连天公都在为皇后娘娘的产期将至而作美。
——乾坤朗朗,明君出生之兆啊!
——皇嫡子必定是为贤能之人,天降祥瑞。
民间对此难免是津津乐道。
所以“花鸟风月楼”的场子格外热闹,近的远的,三教九流之人都往里面聚,他们也不计较高额的入场费和茶位费,只为赶热闹和感新鲜。
这里面,就不乏一些冲动或是投机取巧之人。
那些人专门挑了这档子空子来见缝插针,无非是为己谋利和自炫名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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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顾贞观在得知“纳兰性德邀请严绳孙到明府居住时日”的消息后,是千求万求:“严先生,顾某不才,至今仍让故友吴兆骞在宁古塔受苦。能救吾友者,唯有纳兰公子!”
“顾先生糊涂呀!”严绳孙客观道,“你这救人之心严某有所共感,但是时机未到啊!你要是急于求成,可是会害死纳兰公子的。”
顾贞观如同“嚼蜡”般地吃了几口“花鸟风月楼”内的高价白蘑菇鸡肉馅饼,又心不在焉地听了好一会儿别人对“皇太子即将降生”的议论,才继续把注意力转回严绳孙身上。
“严先生打算何日搬进明珠府邸啊?”
严绳孙没有直接道明时间,而是说出了自己答应下来的原因:
“我乃是受到张纯修之转达,才决定入明府与纳兰公子切磋学问的。到目前为止,我本人并未见过纳兰公子。”
“这怎么能没见过呢?”顾贞观想当然,“纳兰公子成日跟在皇上身边,严先生你又是身居要职,不是时时有面圣的机会吗?”
“我入宫奉职,处处受限,才华并不能得到理想当中的施展。”严绳孙微叹,“皇上日理万机,不是谁都能随便见的。”
“皇上因何养着明珠之子?”
“顾先生千万问这样的话,仔细会掉脑袋!”
严绳孙脸色忽变,道:“一个‘养’可是会要人命的,纳兰公子最忌讳两个字,一个是从他的正夫人卢氏口中说出的‘若’字,另一个是你顾贞观口中不择言的‘养’字!”
顾贞观浑身一颤,擦了把冷汗。
纳兰公子跟卢氏夫人之间有没有将“若”字和解他不知道,但是自己要是因为一个“养”犯了禁忌,没准会落得一个:
皇上未觉,先被明珠派人杀了的结局!
那个拿李白的诗来预言公子寿命的算命术士,不正是死无葬身之地吗?
“皇上对人家公子,那叫历练不是养。”
严绳孙单手关节叩击桌面,“人家公子经受的风雨和磨难,所得的天恩和圣眷,岂是你我可以想象的?他凭的可是真才学和真本事,从不虚浮谄媚。”
“严先生误会顾某之意了,顾某只是听说:现在纳兰公子身无一职,半赋闲在家,多与文人接触,却偏偏没有给顾某一个会面的契机啊!”
“顾先生你真是一无所知啊!”严绳孙对顾贞观摇头,“纳兰公子如今的俸禄和地位都照旧,只要他愿意,皇上在朝后会去的地方,无论是养心殿还是书房,他想呆哪儿呆哪儿,连梁九功梁公公都是千百个留神伺候的!就在前日,皇上还给人家公子赐了一幅千古画圣顾恺之的真迹呢!”
“画圣是吴道子啊!”
“顾恺之是千古画圣!”
顾贞观莫名其妙留下两行眼泪来,羡慕与叹服参半。
“顾某得恺之的宋人临摹之作足矣。”
“罢了吧,顾先生不知道吗?宋人的临摹本也是珍贵,亦是在纳兰公子手中。”
顾贞观自嘲了几句,却不知在日后,机缘巧合之下,自己有幸与纳兰性德共赏东晋名家顾恺之的真迹。
而在顾贞观客居苏州之时,纳兰性德赠词曰:
《梦江南·新来好》
新来好,唱得虎头词。【注1】
一片冷香唯有梦,十分清瘦更无诗。标格早梅知。
见严绳孙起身欲离,顾贞观以为他是要去纳兰公子家中,便立刻拱手做出请求。
“顾某决心与严先生一同前往。”
“顾先生,你可不能不请自去,明府虽然不是龙潭虎穴,但也等级森严、秩序有别,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此时不待,更待何时?”
“小不忍则乱大谋,更何况顾先生你也不见得有谋啊!”
顾贞观终究是做了罢。
*
顾贞观和严绳孙还未走出几步,就有一阵阵疾驰而过的马蹄声卷耳而来。
二人一并扶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