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大笑。
“我能给你指什么明路?万一你在皇上面前反参我一本,我岂不是连带着遭殃?”
“于某不敢啊!再这么下去,恐怕于某就该变成皇上整顿吏治的当头一棒啊!”
索额图哼了一声鼻子,“于成龙,你有几个胆子,几分把握,几个脑袋敢招惹纳兰父子?事到如今,你躲也不是、退也不是,还不如破罐子破摔!”
于成龙浑身一颤:“索大人的意思是?”
“你敢不敢把自己变成一条疯狗?”索额图一转眼珠子,“疯狗咬人,咬了也白咬,就算是把尖牙磕碰到了珠玉上,那也是珠玉的损失,伤不了几颗狗牙!”
于成龙一拍脑瓜子,“索大人,你莫不是叫我去砸了明珠的儿子的生日的场子?”
索额图一把抓住于成龙的衣领,狠道:“本官什么时候说过那些?你那只耳朵听见本官说出过:不让贵公子好好过生日的话?嗯?”
于成龙的脑子却是越来越清晰,索额图就是那个意思。
“索大人,横竖我都是被皇上钉在要处置的份上的人了,还怕那些吗?”
索额图一松于成龙的衣领,把他使劲往墙壁上一推,双手叉腰盯着他,一言不发。
“于某一个人砸不了贵公子的生日场子,但是扫扫贵公子的颜面还是能够的!”
索额图像只愤怒的狮子,“本官,一个字没说过叫你去明府的话!!”
然而,这样的激将法,才是最有效的。
于成龙拱手,“于某多谢索大人提点,日后就算是被革了职、贬了官,也记得给索大人报恩!”
“混账!”索额图指向密室大门,原地跺了两下脚,“你给我滚!!本官正直坦荡,从未做过不让人好过之事,也从未借刀杀人、害人!!”
于成龙就径直走了出去。
索额图一个人在密室之内狂笑。
笑的放纵肆意、爽快无比——
明珠啊明珠,你可知道,廉吏身上有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生命力格外顽强,他们只要是认定了一个理儿:你贪脏你营私、你儿子心机欺君,就永远不会在你面前知进退。
*
索额图心情愉快地回到府邸,迎面而来的,是他的次子格尔芬。
“你再说一遍!”
“儿说明日要去明府瞧瞧纳兰容若的生日的场子。”
“荒唐!人家给索家发请函了吗?”
“没有。”
“那你去做什么?”
“儿不是要进入国子监读书了吗?不跟纳兰容若搞好关系怎么行?”
“你要去尽管去,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明日有明珠和他儿子好受的!”
这句话落音,惊起了一只从树枝上迅速窜过的松鼠。
许多积雪从树梢上掉落,毫无规律,堪如尘埃。
*
今晚,容若听了阿玛和额娘的话,睡的特别早。
贴身侍女袖云也按照老爷和夫人的吩咐,寸步不离地守在公子床侧,就怕公子有什么闪失。
沈宛悄悄潜入过明府,只隔着窗纱看见了容若的轮廓。
她当然是没有给容若添扰,这样的情形下,敢进容若的房间去跟他私见,那就是真应了惠儿口中的那句话:“你要害死公子吗?”
沈宛在窗侧淡笑,她想:
容若早早安睡的模样肯定很美好,他明日的正式生日装束肯定也很美好。
真想堂堂正正地在容若的生日宴上登场啊,如果上天能够给予自己这么一个契机的话。
【注1】
第一联:玉盏随着公子昏死时并碎,清音本不该震惊明府上下,而应被洪崖(美男神仙)听见、且得仙家拍肩唤醒才对。【用典:洪崖拍肩】
第二联:沈宛最是珍惜公子的玉佩,公子蹲下看水仙花时,她亦是用上手接住公子的腰间素佩,避免素佩碰到地面而染尘。公子的玉佩被玄烨拿走后,走出房间,站在楹柱侧看月惆怅。
第三联:公子跟沈宛总是不期而遇,没有相约相聚。公子本应藏高阁养着,却去了沈宛身边、想着小驻辟寒。
第四联:御婵,沈宛的字。容若,纳兰性德的字。玉蝉出雪,沈宛不畏世俗;出渌水亭,见意中人,融景许诺,为一人,逐一梦,公子有情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