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目呢?”
“奴才有一招。就是不知道使得还是使不得。”
“快说——”
“万岁爷您不如将那一大幅《天下地形图》摊铺在地,然后与那些精挑出来的八旗子弟一起在上面习武摔打,趁机将那《天下地形图》毁于无形。”
“这倒是个办法。”
许久,顾问行竟然看见皇上流下了眼泪,就递了龙帕上去,问:“万岁爷怎么了?”
玄烨半仰着头道:“朕眼前全是《天下地形图》上面的布阵点石、设卡竹签、要塞毫羽,纳兰用心为朕做军师,朕想纳兰了……”
“那家伙,只懂得为朕好、为别人好,就是不知道顾着自己。”
玄烨忽然下床,开窗看向了纳兰所在的方向。
*
次日。
民间的一处雅致单间之中。
禹之鼎在纸上泼墨为画,官云辞在他身边陪伴。
根据云辞的指点,禹之鼎把《韵彩万花琉璃图》给一气呵成地画了出来。
细观那幅卷轴:
可见一只透明的华美琉璃浮雕瓶子,底部半盛水,青绿色的花杆有斜斜的切面,正入水底,而在瓶中未有水的部分,花杆则是画出了左右错觉的效果,看着颇是生动。
禹之鼎笑自己:明明应该随喜赞叹漂亮富贵的年花才是,怎么把功夫都下在了“花杆”的“光影效果”上?这大概又是走在了如意馆的其他画师的前头了吧?
“花团锦簇,不显突兀,花朵部分、琉璃瓶部分和背景部分,留白正好,整体看上去很舒服。色彩选取方面,透明色的瓶子搭配朵瓣大气、厚端、雍华的牡丹等群芳,亦是符合皇家画的风格。这初稿,完成度已经达到六成。”
听完云辞的点评,禹之鼎问她:“云辞格格,为什么你我相聚论画,要选在这个雅室里?”
云辞道:“这就好比是你画的这瓶花,你说为什么只有开的好、姿态靓的才能留下呢?全在人的眼光。这个房间能够避开世俗杂音,让你专心作画,没什么不好。”
“那如果你我一同在如意馆的一角做同样的事情,会如何?”
“那自然是会有人回了太皇太后,说官云辞和禹之鼎走的过近,坏了画师和八旗格格之间的规矩。”
“你怕太皇太后的处罚或事警诫吗?”
“我没什么好怕的,只是禹画师你还在磨练画技和以技上青云的道路上,不能惹了太皇太后不高兴。”
“我是皇上身边的侧臣,日后太皇太后想要怎么对待我,根本不用单独拿出你我之间的事来说。”
云辞笑道:“你有这样不畏人言的心态,我自然是高兴。”
“哦,对了。”禹之鼎忽然很认真地看着云辞,“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云辞在心里猜,“你不会是想问我:该不该给纳兰家送年贺画作吧?纳兰公子与你是好友,他阿玛明珠对你有举荐之恩。”
“倒不是这个,”禹之鼎指着自己刚刚写下的一列字,“江山清亮似琉璃。我记着云辞格格说过的这句话,然后我就——”
“就怎么了?”
“就领了一份没有画师敢做的差事、且按照皇上的意思把那份差事给办妥了。”
“最坏也不过就是:叫你给罪臣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三兄弟画像,且把盖有‘禹之鼎’三个字的款章的挂轴送进伟业阁【注2】——以功臣之礼来供奉那仨人,你做这事了吗?”
“没有。”
“那就好。看来皇上没有逼你在刀尖上跳舞嘛。”
“可是皇上叫我秘密画了一幅《天下地形图》,那幅地形图,如今正立在皇上的书房里。”
“地形图,立在皇上的书房多久了?”
“半个月了。”
“你担心那幅地形图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我从同僚口中听到消息:太皇太后因为《天下地形图》之事处置了纳兰,当然我绝不是幸灾乐祸,相反我很担心纳兰的安危。就是……太皇太后迟早会知道地形图是我画的,我该如何自保?”
“并非事事都能自保,有时候要化劫,还得依靠系铃人。这事毕竟是因皇上而起的,只要皇上愿意保你,你自然能平安无事。”
“皇上……会保我吗?”
“我没有一个确切答案,但是有个想法:皇上能保你,但保不了纳兰公子。”
“那我不能独自开外,还不如直接去向太皇太后坦诚一切,跟纳兰公子一同……”
“我不是那个意思,没叫你在这个时候上演一出‘友情真挚,共事君侧,绝不独善一身’的戏码出来。而是想叫你看看——”
云辞看着窗台上的一盆雅兰,意味深长道:
“纳兰公子自身如何破局。”
【注1】玄烨第一次提漕运、河运之事,见第21章
【注2】紫光阁始建于明代。清初曾短暂用名:伟业阁(出:康熙朝重臣高士奇)。乾隆二十五年重修,用作描绘和展示功臣画像,刻御制诗置紫光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