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敢远观于我而不敢亵渎于我,久而久之,就成了嫉恨于我。”
“而我最珍重的,只是自己的器量和才华。我从未想过:用自己的存在去影响时局;用自己的聪慧去左右党争;用自己的赤诚心去干政涉政。我只想守着自己的花儿,温一壶茶,写一首词,邂逅一个好天气。”
“惠儿,难道我为自己而活就自私了吗?为什么明明没有人不许我这样,我却不肯放过自己?”
惠儿一语道破:“因为天下只有一个纳兰容若,所以纳兰容若才没法允许自己——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容若侧头想了想,“那种感觉,我说不上来,但惠儿你说的很中肯。”
“惠儿跟表兄从小一起长大,对表兄的性情,自然了解的比别人深一些。”
“要是人能够长长久久地在花前月下,该多好!”
“有时候往往不是人无意,而是花与月不相聚、不与人共情。”
两人一同走出房间外。
“所以惠儿你说,我该盼什么呢?一场证明自己德才配位的科举考试,一次不相互试探与较量的君臣相好,还是一份推心置腹的可以无话不说的父子情?我好像能够都做到、都得到,可是仍旧觉得空空如也。”
“表兄总是盼着别人好,等到静下心来为自己考虑的时候,反而不知所措。惠儿只怕世上除了表兄自己,谁也无法填满那颗似空还满的心。”
“似空还满……也许我真该叫阿玛、皇上、知交,都来掂一掂我这颗心,捂一捂我这颗心,看看是否沉重、是否温热。是否……还能装下些东西、掏空些感情。”
“那就先由惠儿接着、惠儿捂着。”惠儿把手按在容若的心脏上,“别让表兄的心骤然而空、骤然而满、骤然而伤。”
容若一边握着惠儿的手腕,一边抬头看着飞雪中的明月。
他觉得如今的心是暖和的、至幸的,若有夜莺相惊,若得月老相顾,那么自己一定对佳音心旷神怡、对佳缘心驰神往。
“陪着我。”
好似对惠儿说,又好似对夜莺说。
容若靠着栏轩上的柱子,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
山中隐秘的小屋内,只有数根蜡烛照明。
一卷半翻的《天工开物》搁置在桌案上,被风吹乱了页码。
宋应星从袖中拿出一张字条,用眼神示意道:沈宛,你过来看。
沈宛走近,“这是什么?”
宋应星把字条放到沈宛手上,语无波澜道:“我的人从宫中窃取而来的——索额图欲暗害明珠之子的证据。”
沈宛并未细看字条的内容,而是先一步问:“御婵应当是站在哪一边?助索额图一臂之力促成此事,还是以此重要情报来跟明珠谈条件?”
宋应星在书桌后坐了下去,“你心里有数,就不必问师傅。”
沈宛试探着:“照御婵自己的意思去办,也无妨吗?”
宋应星点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是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历练一番的时候了。”
沈宛收好字条,走出林中小屋。
坐在一处月色清亮的地方,她仔细阅读并揣摩了字条上的文字:
抱病侧养,玉碎兰销。欠食之错,浇油以报。
事成则喜,如笔之断毫;事败则再,伺机后行。
沈宛对文字的内容只是半懂,唯独对“玉碎兰销”四个字理解的透彻:
主谋想通过某种手段、在某地要了纳兰公子的命。
她的心中忐忑不安。
帮助索额图害人性命,这事等同于助纣为虐,不能做。
以字条为筹码来向明珠谋求好处,没有胜算,不可为。
那就只剩下……亲口告诉纳兰公子:“你有危险,朝中有人想叫你死,别大意!”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吧?
*
一日上午,天晴无雪。
玄烨跟赫舍里皇后一同闲步御花园。
“朕看这大花惠兰开的好,就送到明珠府上去赏了纳兰吧!纳兰不是爱花吗?顾总管,朕要你亲耳听着他说谢恩的话。”
顾问行道:“万岁爷,纳兰公子是气质衬得上花,倒也不是刻意去爱的。”
玄烨抬头挺胸,指向自己,问道:“那你看朕如何?”
“万岁爷您自然也不差。”顾问行赔笑道,“何况皇后娘娘在您身边陪着,可不是人比花美吗?”
“就照着朕的命令去办。”玄烨忽然想起,“皇阿奶给了朕一盒千年人参,也一并赏了纳兰。”
“奴才遵命。”
顾问行一面吩咐自己的徒弟去搬大花惠兰,一面自己往放置千年人参的地方去了。
“皇后,等到这冬天过了,选秀女之事就要有劳皇阿奶和你费心了。”
赫舍里谨慎道:“最终后宫要进来什么样的女子,还是都由皇上来做主。”
“朕再怎么挑,皇后也只有你一个。”玄烨有些不耐烦,“你放心吧,没有人会威胁你的后位。”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赫舍里慌忙解释,“一切都听太皇太后跟皇上安排。”
“你是皇后!”玄烨态度并不怎么客气,“要是事事都指望朕和皇阿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