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朋友的这辆车看起来很漂亮,审美真不错。”
“不要夸费尔南多。”
一个命令句都被他说得这么坦白诚恳又悦耳,一双清澈绿眸直直看过来。舒夏稍怔,笑了一下,配合地把目光专注落在他身上。
她意味深长道别:“明天见。”
到达公司后,舒夏没想到只会差使人加班的经理也加班了。旺季太忙,计调部所有工位忙得起飞,眉毛胡子一把抓,骡子和马都在溜。
高层深夜会议结束后,经理经过舒夏办公室:“还在加班啊!”
这位经理说话依旧是很亲和的,就像来通知吃饭了一样,却忘记正是她自己叫人家来加班的,顺手给舒夏一份文件:“小舒啊,这件事也就适合交给你这么勤奋的人了,你稍微跑一趟,啊。”
舒夏熟练地遮掩不耐,起身,拿起文件夹,微笑着翻开。
“什么事呀?”
“你知道,新一年我们要跟本地大洋国际邮轮公司合作,配合国内绿岛集团那边把亚洲市场带起来,这些是新合作项目的海上线路方案,今晚你先熬夜把它看完,明天我们开会细说。然后主要的事情是,礼拜一你跟着总监去一趟天堂鸟号邮轮晚宴,跟那边公司的人打打交道啊。”
“夏夏,你可以的。”经理又马上换了称呼,“社交可都得带上你,你就天生适合做这个,反应快、口条清晰,仪态端正,从不会摇头晃脑讲话——这一点就要比阿尔芭好。你不仅会说话,嗓音还好听,只要你想避免,你的嘴里就不会有一个刺耳的词跳出来。”
又是加班,舒夏想,这一秒她真不想避免刺耳的词。
但她仍笑着应了一句:“您过奖了,都是您提点得好。”
加班的公司亮着无数明灯,窗外却是月辉模糊,天气预报正提示接下来几天大风预警。
今晚的天气就已起了势。
车沿东部海岸线行驶,车窗关上,风声消失后静了下来。
路西奥回头:“电话里找我什么事?”
费尔南多讥笑:“原来你知道是我在给你打电话?我以为那时候你在给你自己打电话。”
“……”
费尔南多又清清嗓子,正色,说道:“下礼拜一,天堂鸟号邮轮的晚宴我不方便去。现在我的家族所有人都很小心,总统大选正激烈,雷耶斯那边也盯得紧,若是被雷耶斯抓住任何公开接触的情况,恐怕会引起舆论。不过,等到马丁内斯竞选总统获胜的结果出来,你的船舶公司跟国防部落实了特种船舶业务及军船订单后,我相信所有人都会很快转变态度。”
“获胜……你就对自己的叔叔这么相信?”路西奥神态自若,“距离大选结局还早,虽然我一直偏向马丁内斯,但德尔里奥家族的人都认为需要多观望。”
“关于这个,等会我会详细跟你说说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我相信这会是一些证明你有远见的消息。”费尔南多转而问起别的事,“邮轮首航晚宴,你家族的人应该都会到场吧?”
“相反,我没有邀请他们任何一个人。”路西奥用平淡的语气说,“你知道,德尔里奥家族保持中立观望状态,在最终结果出来前不会明确与雷耶斯那边的政客划清界限。”
“所以你是在跟自己的家人保持距离?”
车在月光下沿海前行。
在这个右舵驾驶的国度,费尔南多坐在传统的右边驾驶位,路西奥坐在这右舵交通的左侧位置。
路西奥将车窗仅留的一丝缝隙闭紧:“这很正常,我回国以来从未跟家族成员在公开场合共同露面过。”
“听起来挺有意思,一个为你的事业庆贺的场合,却不会出现你的任何家人。”
路西奥对这类情况早就习以为常:“没错,你要是去了,会见不到任何眼熟面孔。”
“包括今晚那个女孩?”
路西奥立即转过头来:“这应该是一句废话。”
费尔南多还故意称呼“德尔里奥先生”,以提醒他的身份背景:“所以你打算向那个黑头发女孩瞒多久?我不能自我所从事的司法行业提出建议,但我在世俗道德方面确信,隐瞒可不是一件有道德的事。”
路西奥没接话,看向窗外。
当然,隐瞒永远不是一件有道德的事,甚至是他很厌恶的事。
关系却只在浅薄的地带迂回,显示情况并不简单——
假如他想要更近一步,那么,他首先应当向那个叫舒夏的女孩摊开自己的世界。
问题是,假如先摊开了自己的世界,他根本就没机会更近一步。
——好在,他心里那点好感是极其微渺的,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搞不好只是新鲜感上头而已。也许再等不久,他就会对这异域女孩失去兴趣。
费尔南多笑了笑,轻松地开着车,还在旁边揶揄:“事情有趣了起来。路西奥,现在我有点好奇了,像你这样隐瞒下去,哪天那女孩知道了实情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