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栖的脑子里忽而挤进一句飘渺的声音。
“宝宝,帮我把眼镜摘掉。”
浑身的汗毛不禁一激灵。
青年咽了口唾沫,视线晃了晃,想躲。
躲不开。
视线像是被框住了,挪移不了分毫。
被迫着四目而对。
灰色半框下的那双眼,瞳孔如墨般沉郁,眼角微微上扬,很难不显得锋利,明明站在顶灯之下,依旧让人觉得瞧不清。
裴栖只觉阑尾连带着屁股都开始隐隐作痛,漾出的一对梨涡添上几分窘意。
倏然,五指被包裹的着的力量感消失,只剩掌心还残存着几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男人松开了他,语气仍旧礼貌:“坐吧。”
只是眼神依旧锐利,像是自带穿透能力。
裴栖垂下眼,慢半拍的坐下。
“要喝点什么?”男人将手机递过来。
现在的咖啡店都流行扫码线上点单。
裴栖还没缓过神,慢吞吞又慌里慌张的伸过手,但还没碰到机身,又把手给缩了回去:“就......拿铁就行。”
关越:“有很多款拿铁,你可以看看。”
青年微微抿住下唇:“招牌的就行。”
“噢......”关越用手指滑着屏幕,淡淡开口,“他家招牌还有热红酒,要试试吗?裴老师应该......喜欢喝酒?”
明明是稀疏平常的语气,可裴栖还是不由自主的抠紧了脚趾头。
酒......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喝酒了......
青年硬着头皮:“不用了......”
关越:“好。”
裴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男人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点笑意。
就这样,两人沉默了许久,直到服务员将热拿铁端上桌。
裴栖在刚刚和关越对视的时候,就觉得喉咙干的不行,于是端起咖啡杯,抿住杯口。
关越在此刻不急不慢的开口:“那天晚上,我们都喝多了,你抱着我不肯撒手。”
刚润进口腔的拿铁差点要被青年喷出来。
其实......他不想知道。
青年憋红了脸,十分艰难的咽下口中的拿铁:“我......我有点不记得了。”
是真的。
关于那晚的记忆,都是东一帧西一帧的,他记不全,也记不清对方的脸。
只记得挺好摸的......
然后......挺疼的。
也......挺爽的。
男人的脸色谈不上好看:“所以,需要我自证一下,当晚的确是我吗?”
裴栖窝着脖子,脑子还在过滤这句问题的意思:“啊?”
“裴老师的侧腰上有一颗痣,右耳根后也有一颗,稍浅一点的。”关越的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某例病史一般,“我有仔细检查过,边界清晰光滑,棕褐色,直径小于五毫米,形状对称,基本可以排除黑色素瘤的可能。”
等一下......怎么知道小于五毫米的,难道做着做着,男人掏出尺子量过吗。
青年的圆眼微微眨了眨:“外科医生也要懂皮肤科知识吗?”
“.......”男人伸出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也有学过。”
青年点点头。
双颊后知后觉的发红。
他都没注意过自己的腰上有颗痣。
还是那晚之后,腰被掐青了,自己上药的时候看到的……
关越:“所以那晚......”
“我...我知道是你。”青年讪讪地打断,语气真诚,“我记得这副镜框。”
关越:“......”
行。
记不得人,记得镜框。
“抱歉,那晚我喝多了......”青年再度真诚的开口,“真的......不好意思。”
男人的表情依旧淡淡的,食指不动声色的摩挲着杯柄:“我也有责任,只是,我很想知道。”
“那天早上,你是逃跑了吗?”
这会青年是真的没脸抬头了,大脑飞速运转了大半天。
无果。
只能弱弱开口:“我说......我下楼买早餐了,你......信吗?”
漫长的三秒后。
对面的男人点点头,没有再开口,只拿起手边的陶瓷杯轻抿着。
裴栖也举起咖啡饮下一大口。
关越:“结婚吗?”
“ ......??”
青年庆幸自己咽的够快,不至于这会把拿铁都给惊得喷出来。
关越:“我的基本情况包括身体素质,裴老师应该都已经了解,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担心有什么隐形疾病,我们可以去做婚前检查......”
“等......等一下。”呆头呆脑的青年,终于出声,“我没担心这个,但是关医生为什么想和我结婚?”
关越:“没有想。”
裴栖:“啊?”
男人眸色深深,语气依旧没有任何起伏:“这是责任,不能因为有酒精的介入,我就否认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