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是个有些阴的天。
沈玉姝昨夜没睡好,辰时未到便醒了,就坐在梳妆桌旁,瞧着外头不甚明朗的天色,由着秋兰给她梳妆。
沈玉姝一只手拿着冰袋敷眼睛,心里有些纠结。
今日是她和何之纯的赌约,她有些没底。
沈玉姝右手被冰得发疼,便换了左手捂着。
她不知道何之纯会做什么,心中像是空了一块的惶惶。
秋兰手巧,快速给她挽了个螺髻,从匣子里挑了上次皇后娘娘赐的东珠玉簪别上。
又寻了件秋波蓝曲水花卉纹袄,扒拉着沈玉姝的手给换上。
待按制妆毕,用过早膳,已近了巳初。
沈玉姝贴近水银镜确定眼下的淡红已被脂粉遮住,这才放心出了门。
她远远便瞧见了立在院内的尚琢。
见到沈玉姝的身影,尚琢微微一颔首,先她两步身位置,往外马车上去了。
毕竟是宴席,二人便没再分坐两辆马车。
沈玉姝也就没多迟疑,搭着秋兰手腕躬身进了车室。
车室宽大,沈玉姝就寻了斜对面的位置坐下,既不用对面看着,也不隔得很近。
沈玉姝偷偷松了口气。
尚琢视线不明地落在她身上,眼眸微眯,又淡淡敛下了。
良久,尚琢问:“宴礼准备好了?”
沈玉姝道:“嗯,慧姐姐……宁王妃准备的。”
尚琢淡声道:“既认识,待会到了那你便跟在她身边,莫出了岔子。”
沈玉姝心里撇嘴,没搭他的腔。
这几日何之纯安静得有些怪,连封信都没传来。
她微觉有些异样。
马车缓缓停下。
只听外头礼官高声唱到:“恭王、恭王妃到——”
尚琢率先下了车。
沈玉姝一手捧着紫檀木盒,一手掀开车帘,就看见尚琢悬空递来的手。
沈玉姝愣了一瞬,想想还是将手搭了上去,小心翼翼踩着马凳下去了。
她今日穿的绣鞋有些磨脚,不太舒服,便格外小心些。
秋兰将寿礼递给管家,管家接过礼,冲他二人一拱手,本想说些什么,就听后头礼官高唱道:“太子殿下到——”
沈玉姝跟着尚琢往前走的脚步一顿。
那股阴湿感忽而又从她耳后冒了上来,她身子一个哆嗦,指尖有些发麻。
这股阴湿感让她在人群中有些不自然,耳根泛红。
她其实还未曾见过太子殿下的正脸。
沈玉姝不禁停下脚步,下意识往后看去。
却只见到一个身穿剑袖长袍军中打扮的人走下来,递上一份礼:“我替我家主子前来贺寿,祝平亲王福如东海。”
沈玉姝一步三回头跟着尚琢走进了平王府,心里头止不住的好奇,纠结半晌还是问:“太子殿下可以不来吗?”
“可以。”尚琢淡淡道,“他是太子。”
园内分了男女宾,过了二道垂花门,二人便要分开。
尚琢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拧着眉半晌道:“好生跟着宁王妃。”
沈玉姝心下腹诽几句,转身往东边去了,没走出几步,就见温慧独立在影壁旁,远远见她便笑起来。
沈玉姝小跑到温慧身边,发上的东珠发簪一晃一晃的。
阴沉的天里,硬是晃出了点明亮的天色来。
沈玉姝挽着温慧的手:“慧姐姐。”
温慧露出一点清浅的笑意:“怎么来的?”
沈玉姝道:“和尚琢一块来的。”
温慧颔首,一面带着她往内院去。
里面都是京城贵女,出阁的未出阁的都在。
沈玉姝环视一圈,没看见何之纯的身影。
她心里那点怪异的阴霾却丝毫没有消散,反而更浓了些。
“哎呀,玉姝!”
沈玉姝听见有人唤自己,恍然回过神来,只见到一道花绿恍惚的身影。
花绿的身影飘到她面前,笑盈盈地拉过沈玉姝空着的那只手:“我们好久没见了吧,你最近怎么样呀?”
沈玉姝这才看清她的脸。席雯,通政司右通政之女。
沈玉姝不喜欢她。
先前尚在闺中时,她便总是逮着机会就挤兑她,说一些没由来的酸话。
果不其然,接着便听席雯说:“哎呀我都忘了,最近老听见你消息,听着过得应该还不错才对。”
沈玉姝懒得理她,挽紧了温慧的手臂。
她当真是不想和席雯计较,大庭广众之下逞几句口舌之快,瞧着多难看。
何况她现在心中装着事,更不想与她多说。
温慧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是何人?”
席雯住了嘴:“回王妃,臣女是席右通政之女席雯。”
“不认识。”温慧淡淡道,“见了王妃,你该行礼,拿着乌七八糟的话到王妃面前说,当何罪?”
她话音落下,给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立刻上前,一言不发,扬起手重重抡下一巴掌。
婆子是个有底子的,一个巴掌下去,闷声不响,席雯的脸却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