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跪着的两人垂着头,闻言,其中一人梗着脖子吼道:“我们就是一群山贼,看着你们车马随物皆是不菲,就生了妄念,拦路打劫。”
温绮罗见他如此狡辩,微微勾唇,“既是山贼,为何招招致命,刀刀冲着我爹爹的要害而去?寻常劫财,何至于此?”
刺客们仍是缄默,主打一个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气焰很是嚣张。再一看那堂上端坐的县令郁正德,眼睛乱转,心思已然不在堂上。
许是这等无用的官署,才给了他们这般的莽夫之勇。
温绮罗眸光一闪,“你们跟随我们自京城而来,脚程这般快,走的可是水路?”她的问题里已默认了他们并非普通劫匪,更要以这个语言漏洞坐实他们的沿途路径。
刺客们面面相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温绮罗捕捉到他们细微的表情变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温绮罗不等他们回答,又抛出一个问题:“你们可知,袭击朝廷命官,是何罪名?尔等的家中亲眷,也不知如今可还安好。”
方才叫嚣的那个刺客有些慌了神,“总归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烂命一条。”
可见他们这些落草为寇的亡命之徒,全然不懂那些律法条例,又岂知朗朗乾坤下的庙堂之中,暗藏的规则。
这寻常百姓混入神仙打架,横竖都躲不过,一个死。
温绮罗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转向郁正德,施施然行了一礼,“大人,这些刺客分明是受人指使,还请大人明察秋毫,严加审问,务必将幕后主使揪出来,以儆效尤!”
县令郁正德不是个愚人,他当年也是二榜进士及第,十里八乡皆有名望的进士老爷,却被眼前小娘子的这番操作弄得骑虎难下。
他意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如今温绮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事情挑明,他若再敷衍了事,岂不是落人口实?
思及此,郁正德只得硬着头皮,命推司将刺客带下去,严刑审讯,必要将其审出个水落石出。
待到一行人刚走出公廨的门,明溪亭就凑了过来,一脸讨好地问道:“女侠可是在想如何发落那些贼子?”
温绮罗斜睨了他一眼,“似乎,与你无关。”
明溪亭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恼,反而笑道,“女侠初来兰州,不知这城里有一家顶好的酒楼,当属聚仙楼,做的醉蟹堪称一绝,择日不如撞日,还请温将军与女侠赏光,和我一起去尝尝?”
“有劳郎君有心,只是我与小女还需尽快赶至友人家中,日后有缘定能再聚。”温长昀将温绮罗挡在身后,阻隔了明溪亭的眸光。
他二人谢绝邀约,正欲转身离去,却见一辆雕花的八顶宝盖?金辂香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公廨门前。
车上走下一位身着华服的妇人,雍容华贵,珠光宝玉倒与明溪亭的眉宇,颇有几分相似。
“亭儿怎的在此处逗留?可是又惹了什么祸事?”柳氏一见明溪亭,头疾就更重了些。
明溪亭连忙上前,嬉笑着地解释道:“娘,哪有的事,儿子今日可是帮了大忙呢!这两位是温将军和府中千金,路上遇了贼人,儿子恰巧路过,便出手相助了一番。”
那妇人闻言,连忙上前与温长昀见礼,寒暄几句后,得知温长昀是前往兰州探望故友,便极力邀请他们到府上暂住。温长昀再次婉拒,只道故友久候,不便叨扰。
明溪亭见温长昀去意已决,便转向温绮罗,压低了声音言道,“今日多亏女侠才让这些贼子露出马脚。他们想伤小爷的命,可不能就这么轻饶了他们!”
温绮罗眼波流转间,心领神会,带着一丝狡黠,“山人自有妙计。”
目送明府一家离去,温长昀这才转身看向女儿,眼中带着一丝探究,可想及江氏满门,虽心有疑惑,却也不再追问。
他心中暗想,或许是绮罗在京城时,偷偷学了些拳脚功夫,只是不曾告诉自己罢了。
父女二人并肩走在兰州城的主街上,本该热闹喧嚣的女儿节也因这场刺杀,顷刻间安静下来,人烟无几。
月光映照下,沿街的茶肆雅间里,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静静地注视着温绮罗父女的身影。他身姿清瘦挺拔,生得一副秋水为神玉做骨,万里云霓尽无光的谪仙模样。
安插在市井的眼线已将今日之事尽数告知于他,这温家幼女的所言所行,倒是与往年大不相同。
他呷了口清茶,伴着清月起身回府,温家娘子,倒让他有了些兴致。
*
江府。
温长昀携女来到江府门前,叩响了那扇斑驳的木门。
吱呀一声,木门开启,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书生迎了出来,正是这江氏家主江衡,江秀才,亦是温绮罗生身父亲江尚的堂兄弟。
他做了十数年的秀才,每逢秋试屡屡碰壁,无缘中举。故而十里八乡的也都惯以秀才之称来唤他。
江秀才身形清瘦,两鬓隐约有些斑白,见了温长昀,拱手作揖道:“温将军,一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温长昀回礼,寒暄几句后,便随着江秀才进了府内。
江府是个两进两出的老宅,细看墙壁屋檐,处处皆是岁月的破败感。
院中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