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秋叶落尽,谢遐郡主也回北疆去,她府上又空出来,陆真也少了个作伴猎游的朋友。
她这个官做得也忙,推拉敲打好逞一番手段,世家的精蕴倒应在这里。
说是御史,倒比宰相还叫人尊重。她又留着名士作派,听曲优游一个不落,有些小官投其所好,给她送些上不了台面的美人,她也去看,看了还照样弹一弹劾小官他上司。
只不过她下手弹劾的人多了,也觉得无趣,放着几个兼的职差不管,这日休假拆了官帽,优哉游哉去找老同窗。
素日和江湖那位通信频繁的,还是他们陛下。
也只有在她们这几户人这儿,陛下不肯露出慈和的冷淡。
“好久不曾收到那两个兔崽子的消息,玩疯了都不记得家。”
陆夫人扒拉一杯陆美总夸的紫宸清茶,果然茶色清澈,杯盏透亮,闻之淡香扑鼻。
女帝也得了闲,自从奏折新定了范式,那些无用拍马的文字就少了许多,地方米粮物价、气象水文等自有汇报,也不必她日日埋头扫阅。果然无尘说得不错,通民声、定职事,可以少费人许多工夫。
陆真又替她揪出几个无能无用的,一身厚皮肉打发去搬瓦种地。只是如今朝里那些人皮又松了,在奏折里旁敲侧击地送消息。
有几个看上漕运商贸的巨利,户部、吏部想借工部的名头分一杯羹。
但工部却不担这名头。
本朝与之前的各家王朝很是不同,本朝民间自有一股势力,江湖人不惧王权,京师、权贵也鞭长莫及,世家或许有些地方势力,但也有限,彼此制衡罢了。
如今朝廷里几个官员自认江山稳固,便思量着这鞭长莫及,就长一长鞭。
手伸得长,什么都想管制管制。
自然也有另一派朝臣反对,比如丞相与工部尚书,道理也容易寻到,乃是,不与民争利。
事事朝廷管制,管控所需的钱粮却并没有,只有个正统威名,令寻常草民之流自然而然天然臣服是够了,但旁的么,莫说管得管不得,民间贤人之多,又如何肯买账,你十年寒窗为民做官,又如何下得了这盘剥民的手。
这天下之利,都让王权富贵、为官做宰的这么一小簇冠带之人分了,剩下千千万百姓又吃什么、喝什么,天下之赀有限,不再甲处,便在乙处,乙要多分一羹,甲便少食一口。
更不要说地方豪族多少隐户,扣下税赋钱粮,年年报个灾荒,不如江湖民间的敞亮。
陆真这回来倒不是有政务讨论,是来问女帝这里有没有两个儿子的消息,女帝倒真的有。
“小美前回说他学了划船,回来还要替我摇桨泛舟去,你那里没有消息?”
“果然是嫡亲的陛下,脑后跟的娘亲。他话都写给你了,我这里就不肯再抄一遍。”陆真闻言捧杯笑,“那他给你送礼了不曾?我这里一样没有,还问我要银子,说是一场山洪淘尽世间英雄,英雄连衣裳都不够穿了。”
“哈哈,嗯……”女帝眨了眨眼,故意道,“礼呢,也确实有。”她在案头翻了翻,翻出压着的一张笺纸,递给陆真。
“看看,特地上表,送朕的秘方。”
陆真拿过一看,好家伙,图文并茂,没见他读书这么用心过。
“千层饼,非普通多层软绵之面饼也,乃是方块小饼,中有苔菜,上撒芝麻,以烤炉烘之,咸香酥脆,爱不释手。制法:麦磨面粉混以芋粉,加糖盐油海苔等,擀薄片,叠擀再三,切为一寸见方大小,贴于黄泥炉内壁,烘烤一时三刻而成。虽一指厚,内数十层,故而酥脆。出炉即食为佳。惜本地食匠不多,不能请到京里,等我学一下。”边上画着个方块小饼。
“豆酥糖,以豆粉、面粉、糖粉混拌炒热,浇以饴糖,混撒擀薄,叠之再擀,压实分为四方小块,包纸储存。太黏了,兄长说他不做,等我回来买一些。”这边上还有个小字,写的是,“糖好贵!”
哈哈,他花钱哪里知道过物价行情,如今倒也能数着银子用了。陆真啧啧,傻儿子,曷来这一副可执中馈的样子。
下面还有油丁、烘虾等等做法。配的图画也仔细,连个缸都画上尺寸。
陆真将纸递回去,无奈道:“这个礼倒是很会打算。”
秘方送过来,显然是看苏云卿不打算替他下厨,就递菜谱给御膳房啊。
“确实是个好礼物,看得我也很馋。”女帝笑将那纸又安稳压好,“我猜测小美还是算着日子送来的,正好千秋节那天收到,今年的礼,就是这一份了。”
陆真失笑:“陛下快别替他省,他素来也只送礼上肯用心了,说来大的也快过生日,也不知道今年他们怎么过,过年又回不回来。”
“云卿生日要到了?”
帮主侧头问道。
“对呀!”
陆小公子花枝招展,拿着支笔涂画盘算。“酒席……咱们就不摆了,这厨师也不能叫寿星自己做,那咱们是去酒楼,不行,太俗,要不办个船上的花宴,要好的朋友聚一聚?”
帮主探头看他列的一条条生日条陈,别说,像模像样的。
帮主问:“去茶场玩怎样,有个瀑布,带上吃喝用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