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快要步入衙门,顾婉妤和崔煜川握紧交叠的手才松开。
顾婉妤冰冷的手指已经被捂暖了,她不安定的心脏和混乱复杂的思绪也安定下来。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不会害怕了,也会把事情考虑清楚,更加有底气之后再去行动。”顾婉妤神情认真,对崔煜川说,“君子抱仁义,不惧天地倾。”
能说出此种话的,当真不是一般人。崔煜川心中叹服,也含笑点头道:“我相信你。”
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难得志趣相同,人生得一知己难。
巴休蒙等人直接被官兵压进了牢里,而孩子们则是被妥善安置在衙门的后堂。
王知府十分重视,请来了御医给孩子们医治,又亲自去牢中审问犯人,问清他们每人的背景来历,究竟给孩子喂了什么药,又有什么目的,竟敢在上京城里偷偷犯下如此大罪。
而顾婉妤和崔煜川被请坐在了堂前,王知府叫他们稍安勿躁。
老衙役在一旁陪着,他经验丰富,通晓上京民情。讲起多年前上京也曾发生的双生子失踪案,他讲得生动神秘,头头是道,叫已经知道了背后真相的顾婉妤听了仍旧忍不住冒汗。
崔煜川问他平日里上京的治安情况,近来上京府办了哪些大案要案,他也都能一一对答如流。言谈之间,他见崔煜川和顾婉妤神色熟稔,交流自然,忍不住好奇地询问:“不知煜王是如何知晓这个案子的,这位姑娘又是何人呢?”
衙门的人都主动询问了,这对过去那个刚刚认识顾婉妤,还对她写在小报上那些子虚乌有的风流绯闻耿耿于怀的崔煜川来说绝对是个“告状”的好机会。但现在崔煜川已经彻底平息了捣毁顾氏小报,惩罚顾婉妤一行人的心思了。
崔煜川摆摆手:“都是恰巧遇到罢了。”
“煜王真是关心百姓,有您如此,是大景子民的福啊。”老衙役赞不绝口。
崔煜川却并没有露出多高兴的神色。能侦破案件,功劳分明在顾婉妤那里,衙门的人却从头到尾只看得见煜王爷的存在,交口称赞着他,这不也有些可笑吗?
他斜靠在太师椅上,偷偷地看顾婉妤,却发现她神色如常,一点也没有露出不满来,甚至还伴着老衙役的话微微点头。
崔煜川却不想这样,他甚至希望顾婉妤能更高调一点,像往常那样明媚又强烈地发着光,站在所有人之前。
她的光芒不该被任何人掩盖,就算那个人是他自己。
正在出神之际,一些急匆匆的脚步声叩响了衙门内院的石板路,从远处传到近来。
堂内坐着的几人转头去看,果然是受害孩子们的家属被带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流火君等人以及从旅店捉拿归案的驯兽团成员。
胆敢在大景都城犯下此等重案,任何一个漏网之鱼都别想跑。
流火君神采飞扬,这大概是他人生头一遭风风光光地踏进衙门:“小妤,阿洋,我们来了!孩子们在哪里!”
刘大姐和刘屠夫满脸写着焦急、喜悦。尤其是刘大姐见了顾婉妤简直像见了亲人,扑过来握住顾婉妤的双手:“婉妤……谢谢你们!”
“刘大姐,不用客气!”顾婉妤露出大大的笑颜,有着治愈人心的力量,“快走,我们去看看孩子们!”
大家风风火火地往后堂走,到了暂时安置孩子们的房间前,又自觉放缓了脚步。
尤其是孩子们的父母,简直是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医生医治,几番咽下哽咽的声音与泪水,才推开了门。
胡御医正在给静静沉睡的孩子们把脉。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看到一个个脸上骨头都瘦出来,头发衣服乱糟糟的小女孩,她们的父母仍然是红了眼眶。
真的是受苦了,难以想象孩子们离开了父母,被藏在冷冰冰的笼子里,身边是没有见过的猛兽,又天天被坏人喂下不知名的药物,她们该有多么害怕呢?
更别说,若是顾婉妤等人今天没有出手,孩子们可能就要与父母永远地分开了,最差的情况甚至是被用作活祭的道具,从此天人两隔。
思绪至此,悲伤的父母纵然是强忍着,也无法再忍住后悔、担忧、庆幸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泪水。
“胡御医,怎么样呢?”崔煜川轻声问。
“回禀王爷,孩子们被喂食了蒙汗药,所以才长睡不醒。蒙汗药虽然对身体有害,但好在喂食的时日不长,身体的底子还没有被破坏。经过调理,都可以恢复。”
“胡御医,请你一定要帮助孩子们恢复过来,万万不能留下后遗之症。”崔煜川说道。
“这是自然的,请王爷放心。”
有了胡御医的保证,大家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孩子们的父母又是心疼,又是万幸,自然纷纷留在了此处陪伴自家的小孩,而最大功臣——顾氏小报一行人则出了房门。
只是,一出门,流火君就对其余所有人侧目而视。
其他人对他为何有此反应皆是心知肚明,刚刚还沉闷压抑的气氛顿时一转欢乐。
“干什么你。”瑜瑾君忍不住笑话他。
“只有我不知道,是不是?”流火君崩溃地说,“你们都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