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随着萧极的目光朝程今越望去,一双双眼睛在程今越的四周闪烁。
程今越顿时抬眸,她笑着站起身,心中却警惕着观望着。
她被发现了?
不可能的,她有绝对的自信。
众人从别人嘴巴里听闻的程今越,想象出来的都是一朵善良柔弱,一捏就碎的小白花,经不起风吹雨打,需要人的精心呵护。
她的善良让普通人尊敬,让当权者冷笑。
当众人看见她的时候,在心中几乎已经敲下了锤子,和想象中似乎并无二样。
低着头,柔顺的,像一只乖巧的羊。
特别是程今越与月如仪坐在一块的时候,亮眼的红与柔弱的白碰撞在一起,这种感觉更为明显。
所有人都看着程今越的反应,她这个从人间穷乡僻壤走出来的三小姐,会被吓得说不出话,磕磕绊绊,又还是会直接哭出声来?
程望听到这话,更是在席上笑出了声。
所有人的心中更是有了猜测。
程今越从容地站起身,抬眸直视着萧极,声音不急不慢,“今越不过学了些皮毛,若是公子不嫌弃,今越自愿一试。”
萧极一双眼睛看着她,眼皮都不抬一下,像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一张琴摆在了众人中间,此琴置于檀木架上,木色沉郁,琴身似有流光婉转,雕琢不多,但庄严古朴,透露着贵气,同萧极浑身的气质一般。
“请。”
程今越缓缓走至琴前坐下,她气质沉稳,像雨后的春景,暖色的光落到她的身上,温柔的气质如风一样散布开来。
没有一丝紧张,甚至可以说是从容不迫。
萧极站在她的身边,手上拿着一根玉质的箫,通体润色,暖中带冷,和他细长如玉的握住箫的手一样。
程蕴知看着这群人变脸色,脸上的笑意完全止不住,她抬着头,看着两人。
无定界的界主?其实也不过如此,也只是勉强有站在小越脚边的资格罢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等会你们才知道小越有多厉害!
所有人还在等着萧极开口说话,却突然听见一声悠远的箫声。
随即古琴的声音随之而起。
众人又疑又惊,不是连奏什么曲子都还没说吗,怎么就开始了?
那时,箫声与琴声互相试探着,先是一段单奏,随后两者便如黄昏沉闷的雨,花香凝滞在雾气一样,逐渐缠绵在一起。
恍若站在危楼上凭栏远眺,行人行于春山之中。
曲调交融在一起,如水一样。
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二人的第一次相遇。
没有人知道萧极还吹得一手好箫,也没有人知道程今越会弹一手好琴。
就连萧极也意外。
他眼中戏谑地望着,心中却有一种黏湿的不适感。
程今越越是与他相契合,这种感觉便越强烈。
琴箫越是合鸣,他便越像是洞穴之中的人,被一点一点用光探穿,像是茧一样,被人剥开外壳。
他讨厌这种感觉,程今越也一样。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们都讨厌不在掌握之中的事情。
一曲毕了,众人顿了顿才回过神来。
所有人都用别样的目光看着程今越。
也有人站在远处死死地看了很久,眼睛像是要吃人。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交织在一起,程今越立马低下了眸子,萧极却直直地看着她,眼中带笑,却让程今越不寒而栗。
夸赞声此起彼伏,程今越微微作揖,回到了座位之中。
她听到月如仪对她说,“你倒还真不错。”对方勾唇笑着,直截了当,毫不避讳。
萧极偏头看着程今越,笑容扩张开来,眸中晦暗不明,他缓缓地将箫递给身旁的仆人,他张口又微顿,所有人的心跳与呼吸都被他控制着。
“三小姐的确如传闻中一样。”
“我这把琴出自名匠之手,却苦苦没有人能与它共鸣,不如这把琴,就送给三小姐吧。”
“公子谬赞了,那今越便谢过公子了。”
程今越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不与萧极对视。
她讨厌萧极的眼睛。
如果有机会,她会亲手剜掉他的眼睛,做成观赏品,那样一定很美丽。
程今越刚收了琴,程望却突然站了出来,他鲜有地伪装了恶劣的外表,脸上笑着,“小妹果然厉害,我定要敬你一杯。”
程今越刚要拿起自己的酒杯,程望身边的婢女却捧出了一瓶酒,走至程今越身前。
“这是大哥搜寻而来的珍藏美酒,赠予小妹,小妹一尝便知!”
婢女将酒倒进空杯中,将其斟满,酒香溢出,的确是好酒。
婢女又将酒杯送至程今越的手中,程望已经举杯,饮下了自己的那杯酒。
这几乎没给程今越拒绝的余地。
程今越一笑,举起酒杯,放至唇边,又缓缓停留。
程望神情也随之微变。
怎么会有程望这么蠢的人呢?
随后她将酒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光洒在她的身上。
而刹那间,宴席中的灯火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