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亲娘”的拥抱,那样温柔,那样软。
她又说,我姜家的女儿既然被认了回来,没得个藏着掖着的道理,理该去宴会见见世面。
于是,她穿着新衣裙高兴的去了宴会,谁知道,打湿了酒水去更衣,再醒来,就是那混沌且不堪的一幕。
她到今日都记得那一双双看好戏的眼,如芒刺背,让她再无法抬头。
青云直上的弟弟,富贵加身的妹妹。
所以,阿爹也并不是觉得她在乡下生活了十多年,行为粗鄙恐找不到好夫婿,而是早有预谋啊。
还有阿娘,她,也是知情的。
甚至,和阿爹一起“牺牲”了她这个
女儿。
姜回忽然觉得荒谬可笑,她也真的笑了,唇角一点一点扬起弧度,笑出泪来都不曾停下。
所以,姜家当初在她困顿时救她出苦海,帮她养母惩处恶人,这些,都不是出自对她这个女儿的愧疚和真心,而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她,成为她的恩人。
失散了十多年的女儿,即便是血脉至亲,也不会对他们有多少情谊,说不定还会怨恨他们弄丢了她,更别说,任他们驱使。
他们要的是她感恩戴德,如此,才能乖乖听话,成为他们手中有价值的一个“美丽的木偶”。
毕竟,他们亲眼见到她为了养母的收留之恩,几乎豁出性命。
而后来,她真的不负所望。
啊!啊!
姜回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背脊涌上一层凉意,就好像身体如同砧板鱼肉,每一块,每一块都被连血带丝切下来,被恶狼扑食的乞丐分食干净,指尖在地板留下深深地刻痕,鲜血淋漓、状若癫狂。夏春惊吓的后退半步,匆匆离开。
忽的,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身体内凿出来,五脏六腑消融纠扯,姜回痛的跌落在地,瓷壶碎裂,她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唇瓣因忍痛咬的殷红出血,脸上的表情扭曲而不甘,呈现出一股摄人心魄的骇丽。
是毒?
有人给她下毒!
姜回眸光痛楚而凄戾,大口大口的鲜血在喉腔翻涌,意识一点点自痛苦中从身体剥夺,姜回撑着一口气吞咽下血气,手掌压进碎裂的瓷片上割破血肉,两种疼痛内外交加,她却似浑然不觉,只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尺咫之短的门槛,拼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门口爬去。
桌案上飘下的伶仃雪花融化成小块水痕,屋外的阳光堪堪只停下檐下一线,徒留满室晦暗沉郁。
此刻,鸿雁俱去,天地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