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被吓得好似三魂出窍,一路上不发一言,偶尔走神,偶尔埋头装睡。
送走曹铭,闻晓开门见山,“为什么害怕?”
秦牧“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左顾右盼,打开车窗问:“到家了?”
闻晓静静看他表演。
秦牧拍拍自己的脸,“哎呀你看我,一不小心睡着了,辛苦晓晓了!”
秦牧凑过来抱她,“明天休息一天,便当我去想办法,你别管了……”
闻晓挣开,“我在问你话。”
秦牧忽然接起电话:“曹哥,到家了吗?哦哦,您已经睡了?好好好,弟弟就是担心。”
闻晓的耐心已经耗尽,“砰”一声关上车门。
秦牧匆忙追过去。
闻晓问:“我认识那个曹总吗?”
秦牧答:“你怎么会认识他?他说那个设计师早就辞职了。”
闻晓又问:“你认识她吗?”
秦牧欲言又止:“……当然认识了,都在一个公司,但是我们不熟。”
闻晓反问:“是吗?”
秦牧咽了咽口水:“是。”
突然,闻晓笑起来:“我不过跟他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
闻晓顺手锁车,把车钥匙递给秦牧,“我没有驾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秦牧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两人走到家门口,有个人蹲在角落。
秦牧吓了一跳,“谁?!”
闻晓凭着楼道微弱灯光认出来,“郑姨?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
郑姨听到动静,想站起来却没站稳。
闻晓扶住她,“您别急,慢慢说!”
郑姨双眼通红,抓着闻晓的胳膊,“你知道我家那个身体不好,今天发烧我在家陪他,可是没想到晚上晕厥过去,怎么喊都不醒。”
闻晓赶忙问:“叫救护车了吗?”
郑姨只顾着哭,“我不知道怎么叫救护车,大儿子没回来,小的那个在学校。”
闻晓着急:“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
郑姨急到跺脚,“手机摔坏了!”
闻晓拉起郑姨,“走,先送叔叔去医院。”
秦牧拦住她:“这么晚了……”
闻晓呵斥:“闪开。”
秦牧:“我送你。”
闻晓拿过车钥匙,“明天你还要工作,我去就行了。”
在重症病房外。
闻晓问:“叔叔这个状况有多久了?”
郑姨抹开眼泪,“不能活动也就这两年。”
闻晓说:“这两年一直是你一个人照顾他?”
郑姨叹气,“老大才实习不久,老幺马上中考,他们都不方便。”
闻晓摸出手机,“记得大儿子的号码吗?”
郑姨捏住她的手腕,“我不想麻烦他。”
闻晓推开,“他不是外人,他是你的儿子,他有权知道家里的情况。”
郑姨迟疑,“但是他太远了。”
闻晓摇摇手机,“再啰唆我打给你小儿子。”
郑姨开口:“136……”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起,意外的吐字清晰:“您好,我觉得这个程序还可以更流畅,让我再测试一下。”
闻晓:“我是你妈妈的同事,你爸爸住院了。”
闻晓说完赶紧把手机递给郑姨,郑姨拿着手机走到走廊上去说。闻晓听到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心里也很难受。
几分钟后,郑姨把手机还回来,“他想跟你说两句。”
“闻晓姐姐,我叫周益,麻烦你了。”
“确实挺麻烦的,你赶紧回来吧。”
“好,谢谢姐姐……”
闻晓挂了电话跟郑姨解释,“我那是故意那么说,好让他快回来。”
郑姨扯起笑,“我知道。”
闻晓这才看清楚郑姨的下巴有血迹。
郑姨胡乱用手背抹开,“背他的时候摔了一跤,没事,就是擦破皮。”
闻晓惊讶:“你还能背得动叔叔?”
郑姨微笑,“习惯了。年轻的时候,你叔叔背我,现在换我背他。”
闻晓有种别扭的感动,“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贤惠?老铁炒饭那个大叔知道吧,他的老婆除了要伺候老公儿子,还要照顾老公的侄儿。我做不到。”
郑姨说:“换作别人我也不愿意,但是你叔叔我愿意服侍他一辈子。当初,他家里不同意我俩,他是顶着不孝的压力,才跟我结婚的。在婚后努力缓和我和他父母的关系,周益那小子就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闻晓问:“那爷爷奶奶呢?”
郑姨叹气,“也许是家族病,爷爷是渐冻症走的,奶奶太伤心没多久也走了。”
闻晓心里空落落的,她不明白失去至亲的感觉,只能捏捏郑姨的手安慰。
郑姨倾诉完,也没那么悲伤了,其实她早就接受了丈夫有渐冻症这个病,他能多活一年她都感觉赚到。
“医生说你叔叔的情况很稳定,预计明天就能醒来。你回去睡会儿吧。”
“我睡不着了。”闻晓忽然想哭,“郑姨,如果我有妈妈,应该也会像现在这样陪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