毙。
死不是解脱。
季殊很清楚这一点。她捏紧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掌,对自己重复。
也像是在对那个死去的女孩重复。
‘死不是解脱’。
-
vip病房外。几名护士匆匆出入。
季殊推开房门的一条缝隙,看见少年靠在床头,脖子上和胳膊上都缠了绷带,脸上还贴了纱布,稍显滑稽,只是依稀能看出几分原本的帅气。
他像是才醒,不耐烦极了,连半分眼神也懒得扔过来:“说了离我远点。”
季殊刚才拿着校牌得到了看望许可。
医院里的人似乎不知道他们是互殴进来的,或许又没人会把他们往那方面去想——
毕竟她这个看起来瘦削的女孩身上几乎没什么痕迹,而另一边人高马大的小公爵伤得却比她重多了。
她并没有离开,反而开门进来。
听到声音,病床上的人才懒懒掀了掀眼皮,他诧异一瞬,立刻冷笑起来,勾起唇角。
“还敢过来?”
或许是陆明熙身旁那群爱拱火的跟班此刻不在,又或许是他伤得不轻的缘故,此刻的他看起来并没有下午初见时那般可怖。
也只是稍微好了些而已。
季殊咽了咽喉咙,她克制住自己下意识想要逃跑的冲动,转身合上门。
陆明熙意外地挑了挑眉。
“……对不起。”
季殊先发制人。
偌大的奢侈病房中只有两人,此刻空荡荡的,却因为寂静而显得空气凝滞几分。
陆明熙先是从喉咙里哼着冷笑,而后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你是只会这一句话?还是说,你的道歉得不到回应的话,你就要像下午那样,再次挥拳来威胁?”
他冷冷地觑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到半分窘迫的神情。但是没有。
她很平静:“下午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不论经历了什么事情,向他人使用暴力都是不应该的事情。”
陆明熙反问她:“你在讽刺我?”
季殊镇定道:“我没有。”
“你说的话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
病床上的人忽然有些烦躁,他伸手想抓一把头发,却只摸到了厚重的纱布。缓了两秒,他沉沉笑出声来,伸出手扯住那女孩纤细的手腕,猛地一扯。
季殊没有防备,被他扯得扑倒在病床上。
床位发出急促的声响。
浓重的消毒水混着清洗后浅淡的定制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的鼻尖。季殊皱了皱眉,一抬头,便凑近那靠过来的浓密眼睫、挺直鼻梁和清晰的皮肤肌理。阴影整片地覆了下来。
陆明熙正仔仔细细盯着她。
“你才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懂了吗?”
他说得很慢,语气很冷,狭长的眼中眼瞳带着寒意地看着她,像是某种威胁。
季殊下意识屏住呼吸,她心脏跳得很快,陆明熙的话仿佛小锤,一下下砸在她的心脏上。
‘我没有。’她几乎下意识又要脱口而出。
但是她很快忍住了。
她闭了一下眼。
……她现在就是原书中的季殊,别人不会在乎她有没有做过那种事情,在他们眼中,她就是有。
她就是反派。
她睁开眼睛,刚想说些什么,冷淡的话又堵住了她,带着几分嘲意。
“又要说你那‘对不起’?你的道歉,就这么不值钱吗?”
手腕处的痛意还在加深,直到季殊忍不住轻微抽气时,病床上的人才一把甩开她。
季殊捂着手腕跌坐在地上,她只沉默了几秒钟,很快低着头站起来。
她靠近病床,继续低声道:“对不起——做错了就是应该道歉,我不该率先动手。我知道以你的身份并不需要我任何利益上的赔偿,我只是想说,我愿意为了道歉做任何事——直到你不再生气为止。”
原本不知为何偏过头的少年一顿,他缓缓转过头,有几分深意地看了少女一眼。
她不再像以前那般哭泣求饶便让他觉得诧异,现在她竟然能在伤了他的情况下还如此冷静地为自己谈条件。
“任何事?”
“任何事。”季殊低声下气道,“只希望您别为此事追究我的家人。”
季家只是普通富商,季南林打拼半辈子,前几年才靠做装修生意挤进弗兰德的富人圈子。只要陆明熙愿意,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她们家在这里再也呆不下去。对季殊来说离开弗兰德或许是好事,但是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无妄之灾。
她不愿意牵连。
“你放心,我怎么舍得,”陆明熙满意地笑起来,他看着她的神情勾起唇角,忽然舒坦得自己身上伤口的痛意都淡了几分,
“我还要留着你,让全校都看笑话呢。你走了,大家的日子该多无聊,你说是吗?”
“……”
“那么现在,就是第一件事,”
陆明熙懒散地向后倚去,靠在床头,轻描淡写地命令道,
“跪吧。”
季殊一顿。
小公爵挑眉:“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