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并未理会随从,兀自回到原位又坐下,垂钓,目光静然落在莲叶叠盖的池水面。
殊不知方才场景已全被他人窥去。
子夜,锦绣堂内室。
穆大夫人孟氏迟迟未眠,忍不住将脑中场景拉到适才青姑跟她回话那一幕。
戌时过半,青姑面带喜色走进来,“夫人,您猜奴婢方才瞧见了什么?”
青姑向来稳重,少有这般喜形于色的时候。
“方才老奴瞧见咱们五爷肯亲近姑娘了。”
孟氏原是在看这些日子庄子送上来的账本,盘算着什么时候得亲自派人去视察,总觉下头人有鬼。
“当真!五郎做了什么?你快快同我讲上一讲。”
“那可不,还主动去拉人家姑娘手腕,同人家说话了,要是放往日,便是十头牛也不能将咱五爷从那垂钓的小凳拉走。”
青姑立马将自己刚才看到崔盈和穆五郎拉拉扯扯那一幕,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等她说完,孟氏眉梢也染上几分喜色,只恨不得将儿子拉过来问问,随即又顿首凝眉,“是府上的丫头?”
青姑摇摇头,“隔得远些,老奴没看清,不过瞧着不太像府里的丫头。”
不是府上的丫头,那多半是府上那些前来投奔的破落户里的闺女,孟氏摸着头上的金钗思忖起来,京里那些没眼色的贵女,竟敢嫌弃她的五郎,五郎多么孝顺懂事的孩子,竟到了加冠之年还未娶上一房可心的妻室,都是她这个做娘的无用。
这些年,她不是没给五郎安排过通房,胆子小些的一直不成事儿,胆子大些的,竟……孟氏不知想起什么,心虚阖眸,阿弥陀佛,都是些没福气的,怨不得他们五郎。
她还当五郎这辈子只怕是要做和尚了,想不到峰回路转,有这等转机。
“你去查查是哪家的姑娘。”
孟氏小心嘱托着,不管是谁家来的,务必都得将人给她找出来。
上次在假山后头,被那暴戾男一把捏上手腕后,崔盈就歇了外出练戏法的心思。
她的手腕子足足红肿了三四天,入睡时还得特别注意,压着碰着,折腾她人都清瘦了些。
好在国公府家大业大,对她这种打秋风的穷亲戚待遇都不错,每日好吃好喝,不提日日鲍鱼燕菜,雪蛤牛乳,也是十分精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那姑母看她和那便宜姐姐有用,吩咐了下去。
崔怜每日忙着与穆元承留守在府中的姬妾交际,时不时还过来炫耀,今日又与徐姐姐一起绣了块帕子,明日又和宋姐姐和诗一首。
看得崔盈莫名想发笑,她这般倒贴也不知要做甚,八字都没一撇,她同穆二的姬妾称姐道妹,平白坏自己清誉。
她劝这姐姐安分些,反倒是变本加厉,以为自个嫉妒她,说是跟都护府的岑氏通上信了。
闻言,崔盈瞪大眼睛,岑氏,她胆子怎么这么大,想起原著里岑氏那些手段,她就冷汗津津,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宋姐姐当真有才情,今日与她论了几句,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宋姐姐待二表哥当真是情深,她应当很是思念远在都护府的二表哥。”
“姐姐该叫宋姨娘好些。”
崔盈看了一眼她圆润了几分的小脸,终究没忍住还是提醒道。
崔怜不屑地觑了一眼这个看起来不争不抢的妹妹,入府这么多天,她一直窝在这一亩三分地,没出息,就等着回去嫁个刘刺史吧。
想到那六旬有二,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刘刺史,又想起在来的船上,崔盈给自己送吃送喝,扶自己下船,崔怜动了动唇瓣,“你不照姑母说的做,就早点打包袱回去嫁给刘刺史。”
哟,这是在关心她?崔盈原是在剥核桃,闻言不免有些诧异抬眸,似笑非笑望着崔怜。
“怜儿姐姐先吃个核桃吧,知道咱怜儿姐姐关心奴家,可二表哥又没回来,使劲也没用,况我瞧二表哥那院子里花红柳绿的,心里有些不舒坦。”
崔怜脸色古怪,这说得哪里的话,“且不说,咱不是来给二表哥做正室,管不了那么宽,便是正妻,也得知情识趣,二表哥文武双全,相貌俊美,彪炳在握又是高门贵子,莫说院里哪里几个姬妾,春色满园也使得,你这些怪念头哪里来的,我若是能给二表哥做妾也知足了……”
听到春色满园时,崔盈黛眉蹙眉,至于后面崔怜那卑微做妾的想法,更是听都没听,笑意就浅了,脏黄瓜有什么好喜欢的。
姐妹二人正说悄悄话呢,芙蕖说外头来人了,还是大房的人。
二女具是吓了一跳,崔怜还当崔盈越过穆二表哥那些姬妾,直接攀上了国公府主母孟氏。
转头一见崔盈也是满脸疑惑,便打消了想法。
“不知这位妈妈是?”
从屋里施施然出来一个身量娇小的小娘子,面容娇媚,眼似含秋水,青姑下意识不喜,又审视了一番,见她眼神清正,背脊挺直,一袭靛青水衫倒是硬生生将那娇媚劲儿压住了。
“回九娘子话,老奴青姑,是大夫人房里的,昨天院里喜鹊又叫唤了两声,二公子过些日子要从都护府回府,长公主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