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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量两眼朱月宁,开口:“医院那边联络过了么,一直没回电。”
工作是最好的排解方式。
朱月宁回过神,思路却没跟上,目光茫然。
秋书林道:“融雪人手不多,全都调到城区,医院没留。”
“噢。”朱月宁理解了,“我现在联系一下。”
她操作了一阵手机和通讯器,皱起眉。
秋书林:“怎么?”
朱月宁:“医院组全部离线,电话也没人接。”
秋书林心中一沉:“马上让医院保安前去确认。”
与此同时,隔着绿色护栏,马路另一侧一辆卡车相向而行,迅速消失在后视镜中。
没人注意到从卡车里传递出来的,求助的目光。
卡车驶入熟悉的街道。
建筑密集意味着公共广播密集,沉宜清楚注意到音乐声的变化。
先前断断续续的喑哑,是全员避险。
钢琴曲重新轻快流畅,意味着危险解除。
卡车开始减速。
街道两边出现稀疏的人影,或者从窗户中探出,或者小心翼翼推开一条门缝。
只是卡车一经过,观察情况的人们瞬间缩回房子里。
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大事了。沉宜心想。
她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只用余光打量四周,表面上看,目光从头至尾都紧紧黏在母亲脸上。
优雅,平和,见不到一丝皱纹。
二十多年过去,容颜不改。
卡车在与辉路85号院停下。
没有停在正门口,而是挨着一段院墙。院墙上明显残留着破坏痕迹,和记忆中不符,沉宜稍稍偏移视线,陡然发现了那栋倾斜的老楼。
中间偏右的位置似乎塌陷了,老楼外立面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斜向裂痕,两部分楼梯同时想中间倾斜,好像两块独脚积木,搭在一起。
随时都会崩塌。
沉宜心里一揪,沉容推开车门下去了。
她忙探身过去,却被驾驶舱高高的扶手箱拦住,虚弱的身体撞在上面,骨头都在疼。
她忍住疼痛的呻.吟,只是呼唤:“妈妈。”
卡车驾驶舱很高。
沉容站在下面,半抬起脸,定定看了她几秒。
终究伸出手,握住那只渴求的手。
沉宜只觉自己身体忽然轻了起来,轻飘飘便越过扶手箱,从主驾那侧的门中飘落。
站稳后,她顺势搂住沉容的胳膊,动作依恋。
“妈妈。”
她的呼唤让沉容抬起的脚步又落下。
“嗯?”
“货箱门没有关严。”
卡车不是开放式的,驾驶舱拖拽着一个小型货箱,从这里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一半敞开的箱门。
沉容扫了眼,一抬手。
沉宜感觉到一阵微风扫过面颊,砰——箱门关上了。
她似乎着了风,轻轻咳嗽几声。随着沉容把手搭在她手背上,咳嗽马上便停了,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开始充盈,让她虚弱的脚步不在漂浮。
但她很清楚,这股力量只是暂时的。
离开病房时也出现过,走出医院,坐上卡车,便消失了。
沉宜在普通女性中身材算是高挑,但在母亲面前,仍然矮了半头。她顺势把头靠在母亲肩膀上,跟着往前走。
越靠近院门,越能感觉到这里曾经发生了剧烈的激战。
甚至于,连小院中的地面都没有了,全部覆盖着黑色钢板,冷风灌进,发出难以捕捉、却又真实存在的空洞回音。
沉容没有去看旧楼。
她走进院门后便停步,阖上双眼,似乎在捕捉什么气息。
沉宜趁机观察院子里的情况,濒临倒塌的旧楼看似安静,实则也发出低微的喀啦声,令人心悸。
不会有人留在这种危险的建筑里,里面大概率是空的。
雾杉在哪里?
还有柴雨晴,柴雨晴还在暗中协助雾杉吗?
一种迹象,让沉宜对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很是忐忑。
从海康医院到小院,这么长距离的行驶,除了看到那只明显是管控人员组成的车队,她没有发现任何管控人员的踪迹。
甚至于,连融雪成员都消失了。
她目光一怔,瞳孔里倒映出一个黑色的窟窿。
大门往里,靠近院墙的地方少了一块钢板,冷风正是从那里灌进去的。
雾杉?
雾杉在里面?
突如其来的直觉让她紧张起来,不由看向沉容。
冷不丁发现,沉容垂落的视线无声盯着自己。
“为什么紧张?”
母亲的嗓音仍旧如记忆中一样平和,许多人都以为她是语文老师,气质相似,尤其说话时,每个字的咬字都很清晰。
此时的沉宜,却从中听出一种冷意。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不、不是紧张,是害怕。”
她用不太稳定的手指指向院墙:“妈妈,我这副模样,是不是……是不是没有资格当你的女儿了?”
沉容望过去。
靠近大门的院墙上安装着圆形的凸面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