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谢知夜。
相反,他神色冷静,眸底冰冷,仿佛身处事外,旁观这一切。
女人艰难走了两步,被河中长出来的黑色头发拖拽住,一圈圈缠住,无法再前行。
周围一片怪笑声,起伏不平。
谢知夜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是假的。
发现挣扎无用,血色嫁衣女人站住脚步。
她的眼睛,终于停止流血。
女人的目光变得温和。她温柔看向谢知夜,以及他身后那团散不开的黑雾。
不知看见什么,她绽出笑容,绝望而又释然。
在谢知夜波澜不惊的目光中,女人开口,轻声喊了他一声:“小夜,是你吗?”
谢知夜神色微动。
这是一个梦,他知道的。
这个梦他做过无数次,刚开始,还会浅浅惊讶。
直到后来,已经完全麻木,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习以为常。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他亲娘。
但她早就死了。嫁人前,她怀抱明镜,决然跳进河里。
这次不同。
梦中女人,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
还叫出了他的名字。
谢知夜心底生出怪异,却完全没想过上前探查。
他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女人向后仰倒,如枚枯叶,滚入汹涌的涛浪中。
纤细的红衣身影,一下子就被激流卷走,什么痕迹也没剩下。
……
又是这个梦。
谢知夜醒来时,坐在祠堂蒲团上。
他胸口窒闷,起身推开祠堂的木窗,向外透气。
“主人主人!”
窗外,蓬松雪团子似的白鸟,逃命般,朝他飞扑过来。
谢知夜抬手接住。
这时的他,眉宇间隐现戾气,比寻常更冷漠三分,很不好招惹。
雪鸦扑动翅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语序乱七八糟。
什么“恶毒女人”“谋害”“扒它衣服”“凶残”之类的,连珠带炮。
谢知夜听得厌烦,干脆伸出指尖,冰雪般的温度,点在雪鸦额心。
雪鸦安静下来。
谢知夜用的是共感之术。
雪鸦是他的灵兽,手指一点,它白日所见,便能事无巨细,呈现于他眼前。
须臾,谢知夜松开指。
“主人,那个女人水性杨花,好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她想扒我衣服!下次见面,我一定要欺负得她,哭爹喊娘!”
愤怒使鸟强大。
没文化的雪鸦,一口气憋出来三个成语。
虚张完声势,觑着谢知夜的眼色,雪鸦又开始卖惨。
伸开胸前两只翅膀,给谢知夜展示,它被桑明雅拔秃的地方。
雪鸦:呜呜呜总有一天,它要把那个女人也拔秃,羞辱回去!
人类悲喜并不相通。
看见雪鸦这副惨样,谢知夜不仅没安慰,喉间还滑过一丝轻笑。
他起身来到窗前,倚靠在窗框边。
放远目光,顺着窗,望向浅薄夜色掩映的灌木丛,眉目一松。
灌木丛后面,蹲着个鬼鬼祟祟的的人影,她不时探头,看祠堂这边的巡卫。
“欺负你的人来了。”
谢知夜眉梢微挑,眼光一滑,瞥向喋喋不休的鸟头。
他微笑示意,它现在就可以,去找她报仇。
叽叽喳喳的雪鸦,仿佛被按住神秘开关键,一下子安静如鸡。
“……”
在桑明雅起身看向这边前,雪鸦果断展翅,朝房顶飞去,假扮一只尽忠站岗的猫头鹰。
*
忙碌一天的桑明雅,在系统的带领下,避开巡卫,摸到祠堂。
系统:“咱们为什么不走正门?”
搞得跟偷情一样。
桑明雅懒得解释。
说实话,下午拔完魔王的鸟,她有点心虚。
但心虚这种事,桑明雅是断然不会承认的。
左思右想,她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来监督谢知夜,有没有认真抄经文!
既然是监督,当然要突击检查,才行之有效。
祠堂外一地月光。
少女悄悄靠近紧闭的窗边,丝履点缀着珍珠,底部沾了灰。
浅黄裙摆,微微拂动。
两绺细辫垂在她胸前,上襦前后,是连通的整幅星宿图案。
月光下,那幅星宿,被勾勒出耀眼的银色。
瞅准周围没人,桑明雅伸出手,探出半个脑袋,缓慢拉开窗户。
很快,少女好看的眉形,开始纠结。
谢知夜人呢?
祠堂内,烛火满室,静谧悄然。
奇怪的是,桑明雅从窗户往里看,环视一圈,除了森然的灵位牌,压根没看见人。
斟酌一番,桑明雅再多探出半个脑袋问:“你确定他在里面?”
系统:“我亲眼看着侍从压他进去的,之后,他就再没出来过。”
那就奇怪了。
一个大活人,难道凭空消失了?
远处一队巡逻路过,桑明雅怕被发现,不好解释。
赶紧猫着身子,手脚并用,从窗户翻进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