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怔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仔细观察对方种族的不对劲。
他们的皮肤像龟类一样褶皱苍老,四肢胀大,衣服后背上部隆起大疙瘩,像龟壳。他们身边都飘着一个银球,缆线通过圆球连接在龟人心脏位置,作用似乎是代替心脏泵血。
一个放在体外的心脏!沈白想,这就像暴露在人类眼中的一只蟑螂,一个自己跳出来的弱点,任谁也忍不住攻击一下吧?
他和原住民抢小兔子的时候伤上加伤,能站起来还是托精神力的福,别提再打一场了。可现在,沈白居然觉得自己能一把烧了那些心脏逃走……
“人类。”既机械声消失之后,含有微妙情感的苍老声音从沈白前方传来,刚才举手的统领谷龟人昂起脖子,眼神下瞥。
哦,不出所料,那种感觉也是嫉妒。
沈白眨了眨眼,深觉困惑。
“人类,你快死了。”
沈白顿了一下,歪了歪头轻声回答,“似乎是的。”
“在你死去之间,回应高等生物对你的指控,人类。”龟形生物苍老的声音从高处向下压,在斗兽场般的审讯庭回荡着,如同潮水一遍遍冲击石子。
“你认不认罪?”
龟人用自己都不清楚的嫉恨眼神刺向沈白。连接他圆球闪烁着预警红光,但他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血流过快,连他身边的保镖也没有,他们也眼神怨恨。
人类!一个在两千年前就宣布灭绝、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类!一个令全星系恐惧规避的智械种族的活的主人。他甚至只需要存在,就是能够得到他们苦苦期盼的一切。
他们发现这个人类的时候,他正用受伤的手臂挡住挥向兔子的激光玩具,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单纯到令人想要取代他的身份,夺走他的一切。
保镖呼吸越发急促地握紧红色按钮,发泄锤了两拳。
只要有了这个人类,智械肯定便不想供养和人类比较相像的他们了。退一万步,只要黑发人类在智械面前提一提他们曾用激光玩具打伤过他,把人类捧到至高地位的智械,就会将等离子战舰集团开到他们脑袋上!
这是一个能够令他们种族陷入地狱的人类,他必须死!
龟人头皮刺痛,直勾勾盯着沈白,欺盼他说出“我认罪”的指令。只要说出来、只要说出来,他们就能冲破指令束缚,将这个人类悄无声息的弄死。
龟人的心跳越发高速,他察觉到自己在进行一项全星系都恐惧的事情:企图伤害一个人类。
这个本应该站在星系最高层的人,现在却满脸胆怯地站在他们的审判庭上,供他随意摆弄。
庞大的征服欲几乎让他迷醉,毛骨悚然的激耸和颤抖攥紧他,令他情不自禁露出失去理智的兴奋表情。
他迫不及待地身体前倾,迷醉地说,“你快认罪啊!”
沈白皱起眉头,“其实我很不喜欢罪这个字,这位先生。”
“你说什么?”龟人下意识追问。
沈白闭上了嘴,注视着他的眼神渐渐冷淡下来。
龟人却似乎抓住了这个机会,几乎是非常急切地再次询问:“你认不认罪,人类!”
“……我说了,我并不喜欢这个字。”沈白沉默地垂下眼重复了一遍,眉眼带上了一点厌倦,但还是十分礼貌地问,“什么罪?”
“破坏种族和谐关系罪,人类!而且是为了一只没有智慧的低级生物!”上头的人义愤填膺,“你为了那只兔子击伤了两位比你高贵许多的维尔固人!!”
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很重,恨不得一个个砸到沈白身上。
沈白行有所感般侧过身,血红衬衫因为动作拧了一下,血液淅淅沥沥滴在地上。
龟人首领注视他,像是注视一只陷在泥沼中凄惨挣扎的四足小虫,瘦弱的四肢不停挥舞着。挣扎吧,他充满恶意地想,自心底涌上践踏高位者的无上快乐,像开水壶般呼哧呼哧喘气。
沈白稍微往后错了一步,对这种眼神感到十分麻木。
好烦,果然好烦,去他爹的罪。
沈白越发漠然想,要不直接拼一把自爆算了,他们真的好烦。
浑身上下都好像被打了敏感剂,疼痛数百倍反馈到他身上,他站在这里多久,就被内伤外伤折磨了多久。疼痛带来的烦躁与失控迟滞地侵入大脑,沈白焦躁地来回看来看去,试图寻找一个引燃全场的起火点。
然后,他察觉到袖口的衣料被拽紧勒进肉里,骤然放大的痛处叫他眼前发黑。缓过神来,他扒拉开衣服,看见里面被血染红一半的兔子。
兔子嘴里塞着他的衣服和草料嚼嚼嚼,鲜红的眼眨了眨。
沈白严肃地盯着兔子,兔子盯着他。
僵持三秒,沈白嘴角放平,面无表情地摸了摸兔毛。
“行。”沈白说,“你不想死,那我再活会。”
他深吸一口气,将兔子往里面推了推,勉强将自己的逃生计划重新扒拉出来,恹恹地看向龟人挑衅:“那……”
沈白突然不说了,猛地转过头看向右侧。
直觉发出警报,炽热能量从远方闪电般奔赴而来,数秒间撞破牢固的厚实墙壁,灰烟四起。随后,口如碗粗的紫色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