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证明那句慢慢来,沈霖松开了箍着闻静的手臂,抬手落在她有些松散的发髻上,很轻地拨动了一下。
然后低头看着她,“是为了今天出门特意梳的吗?”
他表现得好像没事人一样。
但闻静还有一种刚刚从悬崖口下来的惊魂未定,只迟缓地看着他,点了下头。
“是嘛?你的动手能力有强到可以梳成这样吗?”沈霖开玩笑一样问。
闻静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反驳,或者羞恼地瞪着他,但是沈霖好像毫不在意似的。
他随意地说:“快7点了,我们出去吃饭。你想继续梳成这个样子吗?反正乱都乱了,让我看看怎么弄的?”
说着,他便顺手掌住她的后脑,将那根簪子抽了出来。
她的长发一下子垂落到腰际,跟着,簪子就被递到了她眼前。
沈霖又像是鼓励,又像是哄她一样,重复了一遍,“让我看看?”
闻静的情绪其实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至少她没有办法做到,像沈霖现在这样谈笑风生。
但她也不想辜负沈霖现在的努力,让他自己演一场独角戏。
所以她接过那支簪子,“嗯”了一声,随后双手伸到脑后,拢住头发,试图将它挽起。
只是她有点高估了自己,这个艰难学会的发型,在经历了下午这场硝烟后,本就寥寥无几的知识更是所剩无几。
她尝试几次都没成功,眉眼不自觉带了几分焦躁神气。
沈霖看得笑了一声,伸手接过了她的簪子,阻止了她继续徒劳无功的尝试。
“从哪里学的?”
显然沈霖也看出来了,她这个发型纯粹是临时抱佛脚的成果。
“网上找的教程。”
“搜出来给我看看?”
闻静顿了一下,便低着头往客厅里去,她的手机还躺在茶几上。
身后很自然地响起了沈霖跟上来的脚步声,好像将那扇关上的门彻底忘在了脑后一样。
闻静坐在沙发上,点开APP,从历史记录里面找出那条视频,把手机递给沈霖,“就这个。”
沈霖挨着她坐下,没接手机,只是就着她的手,垂头看了两遍。
“看着挺简单的。”
“嗯,我找的就是不太复杂的那种。”
沈霖闻言,挑眉看着她,一脸“这么简单你都没学会”的表情。
但也没在嘴上调侃她,而是说:“你转过去,我帮你弄。”
闻静现在了解他的动手能力有多强了,很听话地转了过去。
沙发轻轻一陷,是他身体和腿都靠向了她这边,然后便感觉有一种不轻不重的力道,将她的头发拢起。
闻静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一种物品能够照出她背后的情景,因此她看不到沈霖的表情。
只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其实非常小心。
不是那种怕弄疼她的小心翼翼,而是怕再次将气氛坠入冰点的慎重和犹豫。
不论他表面上有多若无其事,但这一刻,在闻静看不到的角落,他的动作还是泄露出刚才的事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存在的东西就是存在,无法被抹去。
闻静的头发被沈霖捉着,她没法低下头,藏进自己制造出的阴影里,只能空白地凝视着白炽灯的形状。
“沈霖,跟我待在一起,会让你觉得很不自在吗?”
一直握着她头发的那个力道忽然一滞,几秒后,才再度开始动作。
“当然会。”
沈霖平淡而直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闻静不知道,她该感谢沈霖没用谎言欺骗她,还是该为自己确定了他的不自在而感到难过。
“但那不是因为和你待在一起。”
他补充的声音很快就随之而来。
“闻静,别混淆这个因果关系。我现在不自在,是因为我们俩刚才……勉强算吵过一架吧,我没见过谁刚吵完架还能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吵架,这个词从闻静心头滚过。
他把刚才发生的事定义为吵架,尽管他们甚至没有说几句话。
但那其实是比干脆地吵一架,更让人难以处理的事情。
“对不起。”她低声说。
“别对我道歉。”
他握住她头发的力道紧了一下,几秒后,又重新放松。
沈霖的声音变得很轻,“闻静,别为了这种事情向我道歉。”
他闭上眼,心想道,那会显得闻静好像是在对他渴望拥有的感情,感到无能为力一样。
“……那我现在该说什么?”
闻静的声音很茫然,仿佛十分需要沈霖给她指出方向。
正因如此,沈霖感到一阵,并不是非常强烈、却又绵长细密的隐痛。
因为那不该是沈霖让闻静说的,也不该是沈霖告诉闻静该怎么说的。
他想从她那里得到的,只能是闻静自己想要说给他听的。
他的手在闻静刚刚挽好的头发上停顿片刻,随即放下,抽身往后站起。
“也许你可以评价一下我的技术怎么样?”
闻静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自己脑后的发髻,很有些意外他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