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贤坊住的皆是平民,而殿下的马车华贵,凌月不愿太过引人注目,到了坊门口便执意骑马回家,骑奔片刻,远远便见养母秦燕携着门仆夫妇等在门口。
凌月面上绽开笑容:“阿娘!林婶,吴叔!”
秦燕早已迎了出来,伸出坚实的手臂托着下马的凌月,满面心疼地望着她:“我的阿月又瘦了,是不是在牢里吃得不好?”
凌月扑进秦燕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安抚道:“没有的事,阿月好着呢,阿娘莫要担心。”
门仆夫妇欣喜地说道:“珏王殿下昨日就派人知会夫人,说今日娘子肯定会回来,殿下果真是料事如神,娘子果然回来了!”
凌月笑着颔首,牵着秦燕的手与众人步入门内,关上大门,应道:“我与殿下早就计划好了,自然不会有事。”
林婶不由感叹:“我们娘子好厉害!夫人和我今日去西市买菜,好多商户都在夸赞娘子是个英勇无畏,正义凛然的好巡使,争着要给夫人送菜呢!”
凌月忙问道:“西市眼下情况如何?我正想洗漱后去西市看看呢。”
“娘早知道你会担心,特地跟林婶去西市买菜,替你看过了。”秦燕抚着凌月的手上的纱布,脸上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西市目前是兵部的差吏在巡守,没什么异常,物价也降了许多,商户们一个个都喜笑颜开,也不枉我的女儿夙兴夜寐,还负伤入狱……”
秦燕叹了口气,不由分说道:“你忙碌了好几天,今日又是你的生辰,就歇一天吧,陪阿娘好好吃顿饭。娘已经洗好了菜,马上去厨房生火做饭,你先去洗漱歇息,待做好了饭菜,娘去喊你。”
凌月听着秦燕关切的话语,心中感动,幼时从未有人在意过她的生辰,也并无庆贺,直到被殿下救下送给秦燕收养,她才知道过生辰是什么滋味。
她吸了吸鼻子,许是因在牢中待了一夜,此刻屋内暖绒,关切目色灼灼,她不免生出些许孩童般的依赖,想和阿娘多待一会,便道:“阿娘真好,我都听阿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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珏王府后院,身着黑色劲装的数个身影穿梭于雪梅园内,步履纷忙,不同于往日的清寂孤寒。
忽而一个黑影跃入墙内,园中忙碌的其他黑影骤然停下动作,与其面面相觑,看清他们忙碌之事,那道黑影讶异片刻,轻飘飘来到江风之与崔翊身前跪下。
江风之长身玉立,抬手挂好一盏新月形的花灯,听见黑影躬身禀报:“殿下,属下奉命跟在裴寺卿身边,寺卿让属下告知殿下,没有找到记录礼部分利的账本,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动作忽顿,问道:“礼部官署,齐府,千羽卫廨署,裘府,以及威王府,皆搜查过了?”
“回殿下,禁军及大理寺差吏皆搜查过了,并未查获暗账。”
“怎么会没有?”崔翊惊异道,“是他们藏到了什么隐蔽的地方,还是……没有分利?”
眼下礼部公子齐睿与捉钱令史联合西市武卫欺压百姓之事已经板上钉钉,裘权让沈夜与赵卫长监视构陷凌月,亦难辞其咎,但若找不到分利的账本,就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威王与齐尚书及裘权结党,若只有毒害巡使的嫌疑,威王依然有辩解的余地。
江风之默然不语,静静思忖片刻,吩咐道:“让裴寺卿看好那三位伙同捉钱令史伪造借契的商户,明日再以体恤他们苦衷的缘由放出来。”
“是!”
身着黑色劲装的暗探离开之后,他又吩咐崔翊:“让暗探去西市那三家商铺盯着,密切留意状况。”
“是,”顿了顿,崔翊不解问道,“既然殿下怀疑与那三个商户有关,为何不立即将他们放出来,免夜长梦多?”
江风之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问道:“终日忙碌,你不觉得累?”
崔翊想说不累,但望着园子内来回穿梭的身影,话音一噎,识趣地没有说出来。
江风之目光落在花灯之上,语气不觉变得柔和些许:“无妨,先让威王生一会儿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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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西斜,威王府内,瓷具碎地的尖锐声音噼里啪啦地响起,周遭仆人战战兢兢地瑟缩着,无人敢出声劝说一句。
“天杀的裴殊,竟敢临阵倒戈,背叛本王!”
江云霆骂完还不解气,又一脚狠踹在门口左侧的香炉之上,恰巧砸在前来通报的门仆脚面,门仆惨叫一声,下意识捂着被烫伤的脚退了几步,又强压着痛楚跪了下去,瑟瑟发抖禀道:“殿,殿下,梁国公到……”
话未说完,又被身后来人的乌皮靴踹在胸口:“没用的东西,滚开!”
江云霆望向狐裘大氅、大腹便便的老者,瞬间有些蔫了:“外祖父,您怎么来了?”
梁国公用眼尾下垂的狭眼扫了一圈屋内狼藉,朝外挥了挥手,仆人们连忙退下,他负手而立,慢悠悠跨过一地瓷片,走到主位坐下,锦袍下肥硕的肚腩层层叠叠摞了起来。
“孙儿何必这么沉不住气?你母妃好不容易求了陛下,让陛下看在老五幼时被萧妃骑马踩伤的份上,饶你一回,否则你现下还关在大理寺牢狱之中,等待审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江云霆愤愤地叹了口气,咬牙道:“可眼下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