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初秋,江城市东码头,远离繁华市区坐落着一栋栋红砖小别墅,在粗口的海棠花丛中隐现。
碧蓝海水荡漾,随着声声轮船悠扬的汽笛声,胶州市军区大院外,站着两个手持枪弹的士兵,大院门口时不时有吉普车在门口停留片刻,跟卫兵打声招呼,验明身份,才能驶进军区大院。
这会儿是午后一点多,秋老虎肆虐,外头明晃晃的大太阳在天上挂着,半点云彩也无。
军区大院花木郁葱,院子里除了耳的蝉鸣声,只余一片宁静。
大院里人家此刻大都在歇息午觉,军区二师参谋长家,二楼小卧室里,雕花铁床上姜沉鱼肌肤雪白,瓜子脸,杨柳腰,她身上穿着一条碎花睡裙,绸缎般的乌黑长发迤逦披在胸前,掩去半边春色。
外面骄阳似火,卧室阳台摆着的电风扇吹出阵阵凉风,军区大院外刚外出回来的文燕蓉满头大汗,姜沉鱼却睡得很惬意。
姜家客厅铺了木地板,摆着暗红色的紫檀木圆桌、椅子,木艺沙发上罩着白色蕾丝纱罩,书柜上摆着的彩色电视机跟绿电冰箱,卫生间刚购置了洗衣机、电话、收音机一应俱全,无一不显示出姜家殷实的家境。
住在这样好的房子里,又生活在人人艳羡的军区大院。
文燕蓉每次回家都是昂头挺胸,把脚下的黑色皮鞋踏地踏踏响。
这两天文燕蓉可是风光不起来,她一买完菜就去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往家赶,进门洗了手,就拽着同样睡午觉的亲闺女姜沉宁戳额头。
“你这丫头这两天怎么回事儿?萧家那是门多好的亲事啊!萧家的产业在整个香江都是数得着的,现在改革开放了,多少人去香江闯荡,你只有嫁到萧家就吃山珍海味,在家有菲佣,那来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辈子吃香喝辣,怎么就要死要活不想嫁了?”
姜沉宁午睡的正香,猛地让她妈拉起来戳着额头难寻一顿训,心里火气也起来了,斜睨了她一眼,嘴里还抱怨道:“妈,你知道什么啊,萧家那一家子都是神经病,谁嫁谁倒霉!”
萧砚更是个短命鬼,萧家掌门人又怎么样?
上辈子她倒是嫁到萧家了,自己满心欢喜嫁入港城豪门萧家当少奶奶,原本想荣耀一生。
结果姜沉宁只在新婚前一天,见了萧家长孙萧砚一面签了份婚前协议后,就独守空房受活寡了。
后来她才知道,萧家掌门人萧砚就是个疯子加病秧子,而自己上辈子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书里的男主是萧砚的侄子萧茗,书里是这样描写自己结局的——“天生耐不住寂寞的姜沉宁没忍住在外面养了情夫,事情败露后,被萧砚逐出萧家,处处遭人打压,受人耻笑,流落街头,不到四十岁就去了……”
萧沉宁想起上辈子的结局就浑身打冷颤。
好在老天爷保佑,萧沉宁眼睛一闭一睁居然重生了回到出嫁前夕,重生后的萧沉宁一哭二闹,打底打死她都不愿意再嫁到萧家了。
文燕蓉急得嘴角冒燎泡,恨铁不成钢地戳着闺女的脑袋,压低了声音:“你说不嫁就不嫁!”
“萧家哪是这么好打发的?”
“得罪了萧家,咱们一家子吃不了兜着走!”
姜沉宁眼珠子转了两圈,才心里盘算的话说出来:“妈,我不嫁咱家不是还有姜沉鱼嘛,这么好的亲事我哪敢跟姐姐抢,姐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合该去过好日子的。”
文燕蓉在厨房搅着碗里的鸡蛋液,冷哼:“你姐可是你爷奶的宝贝疙瘩,二老不松口谁敢说这话?”
“怎么不行?”
“家里不是还有一箱子小黄鱼?”
“给我姐当陪嫁,爷奶还有话说?”
文燕蓉气得筷子“啪!”一声甩饭桌上,“死丫头,你想气死你妈!”
家里这一箱子小黄鱼都能买江城好几套房子了!
“我不管,反正我不嫁萧家!”姜沉宁语气坚决:“你们要是逼我,我就去跳海!”
“我不活,大家别活了!”
文燕蓉气得跳脚。
“都不知道你是哪根筋搭错了!”
姜沉宁一句“都别活了”,不仅叫出了书房的姜建军,也把楼上的姜沉鱼吼醒了。
睡眼惺忪的姜沉鱼套上编织小外套,乌黑长发蓬松自然的披散下来,头上戴着一只白色波点发带,一起身,睡裙下的身材越发玲珑有致,她掩住水润眼眸打了个哈欠,侧耳静听楼下的声音。
楼下客厅,姜沉宁摔门而去,穿着得体的文燕蓉一脸的气急败坏,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姜建军脸色也是难看到不行,文燕蓉咬了咬牙道:
“建军,说起来萧家那门亲事那是咱爸给沉鱼定下的,过了这么些年了,我……给忘了。”
“不如………咱们……”
文燕蓉的意思很明白,既然自己闺女死活都不愿意嫁搭到港城去,不如把大女儿推出去替嫁。
这样一来可以对萧家有所交代,二来可解了家里困境。
一举双得,何乐而不为。
可惜文燕蓉偏偏忘了,自家男人是最好面子功夫的。
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姜建军为人一板一眼,他可说不出这种话,尤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