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的夜里,背后猝不及防地冒出个声音,本来就相当心虚的简禾悚然一震,忙不迭闷头往前爬。奈何,才刚钻进洞中,她的衣摆就被一个热乎乎的犬嘴死死地咬住了。
简禾:“……”
不是吧?
苍天呐,她那句“还没爬出去就被拽住脚踝”只是开!玩!笑!的!啊!
已经爬到了墙外的贺熠似有所觉,回过了头来。与此同时,叼着简禾的狼犬后足用力,毫不留情地将她朝外拖拽了出去。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简禾挣扎无果,看见贺熠折身返回,忙对他做了个“别动”的手势。
废话了,她被人逮住,尚有斡旋余地。要是贺熠被抓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啃了一嘴的泥,简禾终究还是被完全拉到了洞外。一双漆黑的靴子停在了她跟前,头顶上,响起了一个年轻男子疑惑的声音:“狗洞?”
这个声音,淳厚得来颇为动听,动听得来……似乎还有点儿耳熟。
简禾:“……”
不会那么巧吧?
她吐出了口中的泥土,仰起头来,目光沿着来者的长袍上移,最终停在了一张端正英俊的脸上。
“……”简禾傻眼了:“孟涟?”
眼前之人,正是在【分尸魍魉】的副本中,被贺熠抢走了佩剑筵青、又在危机关头被简禾放跑了的孟涟大兄弟!
虽然是堪堪地捡回了一条命,但孟涟的手筋早已被贺熠亲手挑断。即使有神医再世,为他续骨接筋,他此生也再无法灵活地挥动刀剑类的仙器了。
简禾暗暗瞥了一眼他的腰间,空荡荡的,果然是无武器在身,只提了个晃晃悠悠的纸灯笼,领着只威风凛凛的仙宠而已。与其说他是来夜巡的,还不如说他是出来散步的。
而那边厢,被陌生人当面喊出了名讳,孟涟心绪微凝,立即将灯笼放近。幽幽的火光照亮了一张叫人过目难忘的脸庞,一半秀美,一半丑陋。
大概也是没猜到会在这个地方重逢,双方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孟涟方难以置信道:“你是……卞七?”
将近两年未见,简禾的声音在孟涟的记忆中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了。故而,方才听见她惨叫,他才没有立即认出来。但是,打过照面就不同了。简禾的胎记实在太过特别,只要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两年前,被贺熠重伤以后,障局消散,孟涟回到了家乡,浑浑噩噩养好了伤。那日,贺熠对公孙氏的声声控诉,宛如迎面敲了孟涟一记闷棍,让他开始对自己坚持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直至现在,他依然打心底认为,贺熠此人狡猾残忍,滥杀无辜,是为仙家大患。可同时,在谈论起公孙氏的灭门惨案时,他已经秉持不住“非黑即白”的原则,也辨不出到底谁对谁错了。
因心态改变,也因手腕受损,孟涟彻底把自己从仙门世家的恩怨是非中摘除了出来,成了一个四处游历的散修。此次仙盟大会召开,他本来只是来凑个热闹罢而已。孰料,才刚抵达潼关,“贺熠身处仴城”的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在他周围闹得沸沸扬扬的。
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思,在骆溪白氏的大力鼓动下,孟涟也加入了镇守城门的队伍。方才,他出来夜巡,仙宠忽然撒开四足跑向这边,他唯恐有异,才会追了上来。
孟涟道:“卞七,你怎么会在这里?”
简禾抹干净了脸,干笑道:“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我现在有点儿急事要办,咱们下次再聊。”
说罢,她拉了拉犬嘴里的衣角,却压根儿拉不出来,遂无辜地看向了孟涟。
孟涟蹙眉。他为人坦荡正直,也并非蠢人,卞七曾与贺熠形影不离,而贺熠恰好就被困在了仴城中,她连夜偷跑,必定与贺熠脱不了干系。
瞥向了她背后的墙洞,孟涟疾如闪电地蹲下身来,低头往里看去。
简禾根本阻拦不及,好在,贺熠十分机灵,早已钻到了城墙外面去了。洞中唯有冷风穿过,空无一人。
孟涟并非一个人来夜巡的,有另一名修士与他同时下了城墙,两人从同一个起点出发,往两个方向走。这边的动静不小,已经引起了那名开始往回走的修士的注意。
简禾心脏一沉。
孟涟逮住她不要紧,可是,万一惊动到了城墙上的人,就算贺熠出了城,他们快马加鞭去追,一样能把人抓住。
挟恩图报不是她的一贯作风,却是现在唯一的办法。简禾咬咬牙,道:“孟涟,你还记不得,在江州城的障局中,我曾经救过你一命?”
孟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简禾道:“我不用你报答我,只求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那枯黄的杂草,已经能隐约看清来者腰间的长剑。孟涟闭了闭眼,推了简禾的肩膀一把。仙宠得令,松开了叼着她衣服的犬齿。简禾忙不迭缩进了洞中。
赶到来的是个无名宗派的少年,他好奇道:“孟大哥,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刚才在那边瞧见你的仙宠在狂奔,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孟涟道:“无事。”
“哦……”那少年忽然一愣,道:“奇了怪了,怎么这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