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周怀砚把人拉到无人巷子里,转头又听见那让人头疼的声音。
他直接把那碍眼的帷帽拿开,就瞧见那块覆在少女眼前的药纱,已经彻底被泪水浸透。
他深吸了一口气,很想转身就走。
可那倔强的身影让他一时间迈不开腿。
他只能自认倒霉,上前一步生硬地劝,“别哭了。”
可没想到,只是这三个字,却让少女浑身颤抖得不行,她无助地捂住脸,缓缓地蹲在了地上,把自己抱作一团。
裴玉荷将脸埋在臂弯间,原本勒在脖颈的细绳仿佛一点一点往肉里钻,缠绕在她心上,缓慢而磨人地收紧。
喉间如有异物感,她死死地咬紧唇,才没有将那一声难堪的哽咽泄露。
好痛苦……
身上也好痒……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只是想回家,只是想回家而已。
可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小要求也不能让她如愿,她想要的一切从来没有如愿过。
娘亲的离世、父皇如影似幻的宠爱、伪装下的欺凌和冷漠。
如同泡沫般一戳就破,却日日夜夜萦绕在她的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现在连她唯一的“家”,也被别人鸠占鹊巢。
娘亲……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她死死地咬住袖子让自己别哭出声,可眼泪就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系在眼前的药纱一松。
模糊的视野让她怔然抬头。
少年矮下身子,笨拙地擦拭着她不断滚落的湿润。
“……如果哭出来好受一些,”或许是第一次安慰人,少年犹豫地组织语言,“就别憋着。”
“哭出来吧。”
“哭出来再擦干眼睛,继续向前走。”
周怀砚对上那双湿润的眼睛,语气有些恍惚,好像透过她,看见了曾经那个倔强的自己。
裴玉荷试图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人的面孔,可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越聚越多。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旁边,这人既不是宫里那些等着看她热闹的人,也不是真正在乎她让她不敢伤心的人。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
裴玉荷红着眼睛,一点一点试探性地靠近,确定身前人没有嫌弃或者不耐烦地退开后,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将额头抵在少年的肩膀。
低声的呜咽细碎,如同轻飘飘的羽毛从周怀砚的耳畔,钻了进去。
轻轻地挠着。
他下意识抬起手,放在半空的手犹豫了许久,最后轻轻地落在少女的后背。
一下、一下地轻拍。
嘈杂的客栈内,不断传来抽气声。
“你们都听说了吗?最近城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多人都染上了一种怪病。”
“可是那种浑身长红疙瘩的?我爹昨日从城外回来就一直喊痒,去医馆里涂了药也没用,”有人接话,“然后就听医馆的大夫说最近医馆接到了好多类似的情况。”
“这究竟是什么病啊,他大爷的,老子媳妇最近脸上胳膊上全是疙瘩,那些药越治越严重,心疼死我了!”
“李货郎,你媳妇是怎么染上这个病的?”有人好奇。
“听她说去了城外以后,就开始浑身瘙痒。”
“城外?怎么都是去了城外才得的,城外究竟有什么?”
客栈客房内。
周怀砚抱臂,挑眉看少女捣鼓药纱,“你确定这个有用?”
裴玉荷捏着药纱顿了顿,最后还是将之前赵神医给的竹罐拿了出来,看向不远处模糊的身影,“你帮我把药水倒在茶杯里,我看不见。”
手中的茶杯被药水灌上,她用手指轻轻地沾取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瘙痒的地方。
果然,原本那又烫又痒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她舒服地叹了一声。
“果然好受多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有用?”周怀砚很好奇。
少女眨了眨如雾般的眼,“方才落泪的时候,兴许是眼泪将药纱上的药一起带了下来,所以当时没有感觉到那种无法忍受的痒感。”
当时情绪崩溃的刹那,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可等她缓过神来,便意识到了。
注视着少女因为找到能够缓解不适的药而开心,无意识微微晃了晃身子,头上一根翘起的发丝也跟着颤了颤,弹起一丝俏皮的弧度。
无法理解。
周怀砚依靠在紧闭门边,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他从来没见过情绪起伏如此快的人,刚像方才发生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只是一缕不重要的回忆。
难过当然还是难过的。
不过对于裴玉荷来说,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么再多的情绪都只是消耗,不会影响到京城里那些人。
而更重要的还是要早点回去。
她不想她的宫殿被其他什么人所占据。
更不想有人玷污了娘亲留给她的纪念。
裴玉荷闭了闭眼睛,很快将脸上敷好药后站了起来,她重新将换好的药纱戴在眼前,“看向”一旁,“走吧,我们去城外一趟,看看究竟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