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斯内普抵达信上所说的地点时,距离时钟指针跳过零点只有不到十分钟了。严格来说这不算迟到,信中的“今晚”这一限定词概括得太模糊,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允诺那份通知般的单方面邀请——但凡她识趣一点,就不会蠢到在原地一直等着——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单薄的身影背对街道站得笔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展示人偶,被遗忘在了深夜的店铺之外。斯内普本不想让自己的脚步显得太匆忙,但身体却阳奉阴违,走近她身边时,他甚至没能来得及构想出合适的、用作道歉的开场白。幸运的是,艾丝特尔先开了口,好像并不计较他的迟到。
“瞧这个,教授,”她没有转身,仍盯着麻瓜礼品店常亮的橱窗,隔着玻璃指向展示柜上层坠着标签的水晶球摆件,“很精美,对吧?它只要几英镑就可以买到呢。”
橱窗太亮,玻璃上映着的两张面孔像水气一样朦胧。斯内普对廉价的麻瓜工艺品兴致阑珊,便不自觉地循着灯光看向艾丝特尔的侧脸:眼睛依旧很亮,鼻尖微微发红,下巴照例藏在羊毛围巾里,而在那之上的嘴唇……
意识到已经来不及将抬起的右手收回,斯内普心中一惊,情急之下只能顺势打了个响指,施放出花哨浮夸的召唤咒——不像他往日的风格,但他别无选择。
“……嘴角,有东西。”他递过手中凭空出现的手帕,生硬地说。
“诶?谢谢提醒。”艾丝特尔不疑有他,接过手帕,擦去了唇边沾着的面包屑,“这家店的牛角包不算甜,您应该也会喜欢。”
看到她自然地把手帕放入自己的口袋,斯内普沉默不语,偏过头瞥了眼礼品店隔壁的那间面包店。挂在门把手上的纸板清楚地写着它的营业时间……所以,她至少在此处等了两个小时。
“还要谢谢您的礼物——当然,我指的并不是手帕。”
身边响起的轻松的话语冲淡了斯内普心头滋生的复杂情绪。艾丝特尔笑得神秘,一边摸索着口袋里的物品,一边慢慢靠近了一步,“这是我的回礼,请伸出手。”
斯内普起初难以想象她信中所说的“必须亲手赠予的礼物”,直到亲眼所见,他才理解了“当面交接”的必要性。在艾丝特尔的指间,停驻着一抹耀眼的亮光,本该高频扇动的翅膀逐渐平息,像休眠般安静地收拢在身旁。是一颗金色飞贼。
“……这是你的纪念品。”
“但我想把它送给您。”艾丝特尔把它又递近一些,还煞有介事地板起了脸,“快点,别让一位女士等太久了。”
“……”
斯内普无法忽略她话语中的双关意味,只能学着她的样子,抬手用指腹轻轻捏住了它。球体不大,两人的手指无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艾丝特尔用魔杖对准它念动了咒语,短暂的停留后,她小心地收回自己的手,完成了这场交接仪式。
“那件礼物花了您多少加隆?”她突然问。
为了防止这颗金色飞贼逃出去(其实并不会),稍一思忖后,斯内普把它放入了衣袍的内侧口袋。“你不需要知道。”他瞥了艾丝特尔一眼,收拢了自己的领口,低声说。
“好吧……除了它,您还拍了别的什么吗?”
“……”
见他的双唇又以一种严肃的方式紧闭在一起,艾丝特尔会心一笑,自行得出了答案,“——同样不需要知道,对吧?”
调侃的语调听上去不像在试探,应该只是出于临时起意的好奇。斯内普放下习惯性的警惕,也跟着抬高嘴角,将关于拍卖会的话题终结了。“……不早了,回去吧。”
这时,玻璃橱窗之内发出了奇怪的动静。一只木雕小鸟从礼品店墙上的老式挂钟里钻出,正咕咕地鸣叫着报告时间。艾丝特尔饶有兴致地观看着,直到小鸟结束工作钻回房子,她才不舍地移开了目光。
“在我小时候,山谷中也经常能听到布谷鸟的歌声。”她有些怀念地解释道,“但现在……不常见了。或许是气候变化的缘故吧。”
“……”
麻瓜装置模拟的声音远不如真正的鸟类那般婉转清脆,实在不值得让人触景生情。斯内普不擅长闲聊,更不擅长安慰,但他无需开口了,因为艾丝特尔很快便又接着说:
“最近两天倒是有只小狼犬在街道附近出没……可怜的家伙,如果不是快开学了,我真想收养它。您想看看吗?”
“……”
斯内普不想低估艾丝特尔的实战水平,她出手向来果决,即便那是只真正的狼,也无法在与她的战斗占据上风;况且,她好像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针对动物的亲和力,说不定那只狼犬也会被她驯化得乖巧服帖,根本不必担心她是否会被攻击……但遗憾的是,这些理由都没有意义,他只是不擅长拒绝邀请。
片刻之后,艾丝特尔松了手,刚一站定就迫不及待地整理起了自己被幻影移形弄乱的头发。“来喝杯茶吗?”她随意地问,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又耸肩补充了一句,“可以是花茶。”
斯内普垂下右臂,本打算拒绝,却又突然察觉到了道路深处传出的异常响动:一只大型犬龇着尖牙,身体微伏,从喉咙中发出阵阵威胁般的低吼声;在它附近的墙边,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