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魏王氏的贴身侍女携轻红一同离去,魏王氏站在闺房门口,又抬手招来一名侍女。
此人正是先前在院门前,向众人答话的少女。
少女低头步入屋内,眼神时不时地偷偷向上瞟,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主子的神色。
见魏王氏对柳悬恭敬有加,那俏皮又灵动的少女不自觉地收敛许多。
少女低垂下眼帘,细密的睫毛轻轻地覆盖在不安的眼眸上,她再也不敢直视宋旌与柳悬,生怕自己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会冲撞了主子的贵客。
魏王氏端坐于正厅中央,她故意抬高声音,在宋旌与柳悬面前,向那怯生生的少女,叮嘱了几句。
她嘱咐少女,对柳悬所问之事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得有丝毫隐瞒或懈怠。
更特意吩咐少女,要她领着柳悬与宋旌,前往院中起火的地方,去亲自查看一番。
言辞间,满是魏王氏的诚意。
少女得了令,如获大赦,赶忙退至房外,守在闺房门口的游廊上。
等柳悬向魏王氏致谢完毕,他与宋旌一同行至少女身侧。
这时,少女才上前引领,带着他们向院子南侧走去。
魏凡的院子,占地约三亩五分。
院子北侧,一座气势恢宏的八角小楼巍峨矗立,飞檐如翼;东侧是长约六丈二尺的东厢房,也就是魏王氏的寝居;西侧,三间长约两丈的上等客房,房门紧闭,毫无生气;而南侧十间规格一致的房间中,只有两间是用于装人,余下八间则是用来藏物。
在西南侧的下房与八间装满奇珍异宝的库房间,有一道狭窄的垂花门若隐若现。
柳悬与宋旌随少女,沿着游廊蜿蜒前行。
游廊外,花木扶疏,清风徐来。
在衣袂随微风飘动时,柳悬与宋旌终于行至那一排长长的库房外。
此刻,库房的门窗紧闭。
少女正专注地低下头,用灵巧的手指拨弄着门上的铁锁。
那铁锁在少女的手中发出阵阵冰冷的“咔咔”声。
柳悬的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如同春风拂面般,十分和煦地打破了现场的静谧:“敢问姑娘尊姓芳名?”
柳悬状似随意地询问出声,语调轻松且自然,令人不觉唐突与冒犯。
少女一边用力地拧开门锁,一边顺从地俯首帖耳道:“郎君唤奴芝兰即可。”
随着“吱呀”一声清响,门锁应声而开。
宋旌推着柳悬的轮椅,跟随在芝兰的身后,同芝兰一起步入库房。
屋内昏暗而幽深,一缕缕苍白的光线从门板上方那扇狭小的窗缝间溜进,洒在堆满各式物品的地上与木架子上。
屋子的正中央,一袋袋金黄的稻谷与雪白的面粉码放得整整齐齐,宛如一座座小山,散发出诱人的稻香与麦香。
环顾四周,高大的木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物件,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其中,北侧的架子上,放满了成捆的绫罗绸缎,五彩斑斓、熠熠生辉;旁边还摆放着适用于不同场合的金银器皿,闪耀着璀璨光芒。
东侧则放置了许多的陶罐,罐口被蜡封得严严实实,仿佛盛着酿制多年的美酒或腌制入味的酱瓜、咸菜。
南侧也摆放了许多精美的木盒或瓷瓶,盒盖或瓶身上贴着一张崭新的标签,标签上写着人参、灵芝、鹿茸与珍珠粉等名贵药材的名称,亦或是各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滋补药丸与膏方。
相比之下,西侧的架子显得最为平平无奇,上面只放了些再寻常不过的物件,譬如镶嵌珠宝的铜镜、琉璃制成的梳篦与名贵的笔墨纸砚等。
柳悬的目光从右向左,在库房中一扫而过。
他打眼一瞧,便瞧见屋子的东南角有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那里,一片焦黑,有几分狰狞的狼藉景象跃然眼前。
仔细瞧去,可以从残存的痕迹中依稀分辩出诸多的细节:
打碎的陶罐碎片散落一地。
酒水与腌制品的混杂,在尘土的掩映下,显得浑浊不堪。
被烈火肆虐过的粮食布袋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袋子的边缘被火舌舔舐得卷曲发黑,其间的稻谷泼洒在泥泞般的地面上,只剩下几个空掉的布袋无力地垂落在边缘。
地上那一摊形状诡异的凝固物似是火与物的交融之证,正散发着一种焦糊与咸香交织的奇怪味道,令人闻之,不禁皱眉。
当你身处其间,若能用心嗅探。
或许还能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油香。
“芝兰姑娘,”坐在轮椅上的柳悬缓缓扫视过屋内的场景,在粗略查看过一番后,将目光定格在紧随宋旌的少女身上,声音沉稳,且带有几分探究的意味儿,“柳某记得前宵,天降大雨,滂沱不息,彼时,众人理应早已安寝,此间库房重地,素日鲜有燃烛之理,今朝观此地,走水之势甚烈,不知是何缘故?莫非有何隐情?”
柳悬轻转轮椅,面向芝兰,神色一如往常,平心静气。
芝兰亦步亦趋地跟着,眼见宋旌也随柳悬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芝兰心头一颤,不露声色,忙不迭地调整步伐,与宋旌保持一段适当的距离,以免丢了礼数,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