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贺今羽再度醒来时,那个陌生女子正在他的身侧看着他,他立刻警惕站起身向后退了好几步,身上的伤传来剧痛,但他已经习惯忍耐了。
“你是谁?”他非常清楚她绝不是灵霄宗的人,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你先把药吃了吧,我好像碰不到除你之外的物品。”祝来月有些苦恼,她原本想把幽篁长老给他的灵药喂下去,结果竟然拿不起来。
不过她倒是可以抱起贺今羽,于是便把他转移到松林之中,这里没什么人经过。
贺今羽一直保持着警惕,这让祝来月非常头疼,这样下去别说解开他的心结了,就连接近他都很难做到。
“你父亲为何对你这么严厉呢?你都被我带出来好一阵子了,也没人来找你。”
“这是我必须做的。”贺今羽默默服下丹药,仍然紧紧盯着她。
“做什么?”
“……”
“你日日练剑,怎么他还是不满意?”
“父亲……宗主只是觉得我与其他宗门之人打交道时不够圆滑,并不是因为我练剑不够勤奋。你怎么知道我日日练剑?”他看祝来月的眼神更警惕了。
祝来月神秘地冲他笑笑,“其实我是神仙,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
贺今羽果然不同于其他十岁左右的小孩,完全不信这种话:“六界之间自有屏障,神与仙是不可能来得了人界的。”
没错,六界除了人界与妖界互通以外,其余基本是不可能来去自如的。
祝来月不再逗他,问他道:“你就没想过不做这个少宗主吗?”
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一个人生来就必须承担的责任,既然他自己不喜欢也不擅长人情世故,还不如干脆放弃。
贺今羽沉默了一阵,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不懂。”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神色却有些动容,像是要被她说动,又或者他本就有些动摇。
此时天地忽然变色,周遭事物开始扭曲,以贺今羽为原点开始纷乱,无数的松针在空中旋转着飞扬,一阵强烈的风传来,祝来月站不住随着风被卷入这场漩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地再次平定下来时,眼前那个有些动摇的小男孩消失了,她发现自己仍然在松山上,但景色有些微妙的变化。
此刻已经夜深,贺今羽一个人站在一个台上练剑,其余弟子都进入了梦乡。他现在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
还真是固执。祝来月心想。也许只有剑能让他感受到平静吧。
她站在台下,对着那个固执地练剑的人说道:“你练得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你不擅长同人打交道的事实,你根本不适合做一宗之主。”
宗主不是打手,整个宗门上下大小事务都要经过他的管辖,与其余门派的关系也需要宗主去斡旋。
没有人能否认贺今羽在剑道上的天赋和刻苦,但这只能证明他适合修炼,其余什么也证明不了。
贺今羽像是被戳到痛处似的,面色变得更冷,“你是谁?”
又不记得了。祝来月叹叹气,好不容易才让十一二岁的贺今羽放下些警惕,如今又要再来。
真是麻烦的人,还整日嫌弃别人麻烦。
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激怒他试试,不破不立,说不定这样能解开他的执念。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宗主这个责任你担不起。”
显然贺今羽被她的言语激怒了,他手执白羽剑,用他最惯用的招式想要一剑击败这个对他口出狂言的陌生女子。
祝来月连忙闪躲,可修为浅薄的她怎么可能是贺今羽的对手?
她连连闪躲好几下,几乎用尽了全部灵力都只是很勉强才与剑锋擦过,“你听我说完好吗?”她试着说服他。
可贺今羽什么都听不进去。这些年他努力地去尝试看懂别人的表情、别人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可是真的很难做到。
所以他比全部弟子加起来都要更努力地练剑,天真地以为只要实力够强就可以不去管旁人的闲言碎语。
他有时候会想到那个七百年前的散修,作为天下第一剑侠,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不需要为任何一个人负责的戚少雁。
父亲……不,是宗主,他最不喜欢宗门里的老人对弟子们讲戚少雁的传奇故事,他一向认为强大的实力代表必须承担更多的责任。
但近些年已经很少会再想了,他开始明白实力越强,宗主就对他越严格。比方说他前些日子取得了争鸣大会的魁首时,宗主依旧不满意。
实力不能让必要的人情世故消失,只要他做一天少宗主,就得承担一天振兴整个宗门的责任。
仅仅依靠个人的力量是不能使灵霄宗永远处于天下第一宗的位置的。他必须去学习处世之道,因为他是未来的宗主,是整个灵霄宗的象征。
如果他继续孤傲,也许能成为一代名侠,像戚少雁那样,但一定成为不了守卫一方的宗主。而他必须做宗主。
“你不懂。”他的动作依然不停。何况那封印了七百年的凶兽近些年愈发地躁动,不论是统领宗门的重任又或是将凶兽再次封印的使命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十几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