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延城。
城墙上,孤弈行一身玄甲,手持青色长枪,死死盯着青川峡谷的方向。
这几日来,她的神经总是绷着一根弦,除了一次小眯片刻之外不曾有过休息,眼底早已血丝弥漫。
这几日,匈奴并非毫无动作。
第一日,匈奴派先锋军攻城,被他们的用箭头沾了剧毒的长箭生生击退。
第二日白天倒是难得安分,结果夜里就来了一次夜袭,也被孤弈行带兵攻退了。
只是这一次,孤弈行明白了符时清此举之意并不在夺城,而在佯攻。他知道城内粮草告急,战士们每日都能吃个半饱,再加上得不到充足的休息,只要是个人都会很快坚持不住。
而当他们坚持不住的时候,匈奴便可以极少的人员损耗夺取这座城池。当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孤弈行冷哼了一声。只不过只要有她在,他便别想踏进武延城半步!而这一日,不知对方又会有什么动作。也许……就在今日?
“洛洛姐姐,吃吃……吃饭了!”
孤弈行正想着,闻声转过身去,见小默给她端来了一碗餐食。她不用看就知道,又是熟悉的米汤。
那米汤颜色很浅,几近透明,肉眼看不到几粒米,倒是能看到两片飘在上面的菜叶,放在平时是绝不会让人产生一点食欲的。
但在此时,孤弈行却只是想解解渴,直接伸出手接过那碗稀薄得像水一样的米汤一饮而尽。
其实,就连水饱也成了一种奢侈。她的肚子还在咕咕作响。
但孤弈行只是擦了擦嘴角的汤渍,对小默笑了笑:“谢谢小默。”
小默疯狂地摇了摇头,连忙道:“我们都都……知道,洛洛姐姐你已经几天没……没合眼了,这是我……唯唯一能做的了。”
“刚刚刚刚……沈将军和鲍哥还……还说要替你。”
小默一着急,说话更是结巴得厉害。
“让他们放心吧,对付他们我有经验,也熬得住。”孤弈行笑意张扬,她拍了拍小默的肩膀,似在安慰他自己没事。
“洛郡尉!青川峡谷有马蹄声!”陆耳突然说道,随即闭上眼睛,“听着人数应有数万!”
数万人。看来符时清已经等不及发动总攻了。
到底是先前吃了亏,心急了些。孤弈行心想。
“传令下去,匈奴来犯,随我城前列阵迎敌!”孤弈行高声喝道。
“是!”小默道。
孤弈行撩起披风急步向城门下走去,随即翻身上马,动作极为干脆利落。
片刻后,以孤弈行和沈离松为首的军队集结完毕。
众人皆知此战为生死之战,没有半分退路,若不能生,便唯有死。故而城中的百姓都放下了手中的劳作,站在长街两旁目送着战士的离去,就连空气也渲染上了几分悲壮。
孤弈行望了一眼身后的百姓,随即策马扬鞭往城外奔袭而去。
她的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仿佛潮水一般涌动,最终消失在百姓的视野之中。
待到孤弈行率军在城前列阵完毕,敌人也到了。孤弈行远远望见乌泱泱的一片,便知陆耳说的没错,这一次与前几次佯攻明显不同,除了乌桑带领的部分军队还驻扎幽州城外,所有不在匈奴境内的匈奴大军此刻估计都在这儿聚齐了。
果真是一场硬仗!
孤弈行意识到,对方似是以为自己还会以上一次的阵法迎敌,故而以穿插队形为主排开。
她眉心微挑,素来风流尽显的桃花眼深处此刻似有万千气韵。她右手一挥,一声令下,身后城墙上便传来极具气势的鼓声。
战鼓擂,声欲震天。
伴随着鼓声,雍朝士兵逐渐排开,孤弈行位于阵形之中,左右队伍机动灵活,如同鹤张开的双翼,故而能做到攻守兼备。
“鹤翼阵。”符时清挑了挑眉,声音低沉,“你还真是每次都能给我惊喜……”
他符时清最喜人才,这倒使得他有些不舍得杀这个女人了。
“和一个女人废什么话!你别瞎掺和!”
老将乌野素来看不惯符时清这个小白脸,他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唾沫,随即不等符时清阻拦就率领自己的部下冲了出去。
看不起女人?符时清心里冷冷地笑了一声。
那还不是八年前被当初出茅庐的祁国女王教训了一通,后来躺在床上修养了好几年?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愚蠢至极!
不过毕竟折损的也不是他的部下,他符时清也不至于肉|疼。再加上乌桑素来与他不对付,这乌野又是乌桑的舅舅,让他损兵折将,或者死在雍国人的手里对他也是有利的。
孤弈行眼看着乌野率军前来丝毫不惧,她面不改色地命令中路向后迂回,给乌野一点甜头,待到乌野率军进入阵法腹地之时左右双翼包抄夹击。乌野腹背受敌,一万余人顿时死伤过半。
期间,孤弈行一直等着符时清的反应。她自然知道符时清与乌家的恩怨,但她却没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这能做到见死不救,着实是铁石心肠。
也罢。孤弈行随即挥舞长枪往乌野而去,乌野自也意识到身后有人,挥刀迎敌,却被孤弈行躲开了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