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艳玲这个名字已经消失了近十年,曾经她存在的一切痕迹也都烟消云散。
即便是在同班的当年,21班里的绝大多数人也不曾注意过她的存在。
她就是每个班里几乎都会有的女生。
没有和大家一样从本学区的市初中升入,而是从下面一所乡村初中鲤跃龙门,如此幸运地接受到只供给少数人享受的教育资源。
所以她是一个异乡人,一个陌生人,一个外来客。
在这所骄傲到傲慢的南山中学里,注定没有朋友。
一提起她,大家都会诧异又略带尴尬的岔开话题,因为不知道如何对待她。
他们毕竟是自诩为天之骄子的未来985候选人,不可以如此露骨地表达自己的轻蔑,但要让他们对这个沉默畏缩邋遢的乡下女孩多么热情友善也实在强人所难。
她就是这样一个容易被忽视的影子,唯一的精神寄托只有“勤能补拙”这四个字。
她比任何人都期待着借托高考来逆天改命。
每天她是最早进入教室最晚离开的那一批,字迹工整,答题详尽,但从未主动回答问题,更不会和老师插科打诨活跃气氛。
老师们并未注意过她,夸奖过她。
关于她的传闻流传最广的,是她出生时因是女孩被父亲抛弃在河滩上,又被奶奶捡回去抚养。
所以女生们在聊起她时,脸上带着几分不忍,但心中尽是优越。
赵必珲对她仅有一点的印象便来自于那个河滩,竟然和她童年曾玩耍过的河滩是同一片地方。
她每年寒暑假便会回到那里,和退休了的姥姥姥爷一起度过假期。
在她的回忆中,那是格外轻松愉快的日子。那片河滩洁白,河水静谧,遍布旺盛的满天星,犹如一首田园诗。
她没有想过河滩也险些参与进一场谋杀。
但这一点联系并未让她们关系有什么变化,依旧只是停留在客气阶段的点头之交。
对气味过分敏感的她,不能忍受卫艳玲身上那股因为节省时间很少洗澡的味道。
但总归大家相安无事,都闷头忙于学业,无暇顾及其他,除了偶尔有几个刻薄的男生会在卫艳玲经过是夸张的捂住口鼻。
本来她是可以安稳度过三年高中生涯。
但就在那年的元旦晚会前,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那是在一个已经响过下课铃的晚自习上。
21班的人格外刻苦,即便放学也不急着离开,还要解几道题才划算。
这样的氛围下,即便不刻苦的也要装出一副刻苦的样子。
本来赵必珲因为不喜欢冬天封闭教室里那股难闻的味儿,急着逃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但这次因为恰逢一道题憋出点思路,担心睡一觉弄丢了,便还是决定解决出来再回家。
而一道惊呼撕破了寂静:“啊——谁动过我的钱包的!”
声音来源是费琼斯的对面,生活委员沈倩如。
她是教导主任的女儿,从小在南山中学长大,深受老师们的爱护。
何老师觉得她稳重靠谱,便任命为生活委员,毕竟这个职位可是和钱挂钩的。
这次之所以让一向文静的她如此失态,正是因为那钱包里装着同学刚交的班费,用于购买元旦晚会的装饰和零食。
沈倩如再稳重,遇上这样被委以重任的事情也害怕搞砸,尤其是害怕辜负了爸爸和老师们的期待,瞬间急红了眼睛。
“谁动过了!我正准备拿钱去租音响,这下可怎么办,晚会还办不办了!”
班长陈令仪听见,忙上前安抚住她的肩膀,轻言细语:“你先别急,再好好找找。”
沈倩如焦急之下,一股脑把整个桌肚里的课本试卷全山崩地裂般扒拉出来,撒了一地。
又把那只Chanel的化妆包呼啦扯开,拼死抖动几下,恨不得把它撕碎一般。
“哪有啊,我就放这包里的,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
陈令仪也有些紧张,一扭头,冲教室喊:
“麻烦同学们都找找自己书桌里有没有,也不是怀疑大家是小偷,就是下午才换了座位,可能混来混去放乱了。”
因为每周都要调整座位务必让每个组都有接近黑板的机会,陈令仪这话倒也滴水不漏,大家都没异议。
教室里立马响起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同学都希望自证清白,把桌肚翻个底朝天。
赵必珲听着,便老实低下头,往桌肚里翻找,除了两摞课本,只剩下兜里的五块。
偷眼看费琼斯,他正像砌墙一样把书一本本码在面前,神色平静但格外认真,她不禁有点想笑。
冯宛粲左脚都快跨过教室门了,听到这话,有几分不耐烦,但不想被人怀疑是心虚,便还是回到座位上。
然而和她并行准备离开的谢斐就没那么听话了,咂咂嘴,白眼一翻:“哎呦,就这么几个钱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值不值当啊~”
沈倩如急得直跺脚:“谢斐,你好大的口气,到底不是你管钱,不找回来难道算是我贪了大家的班费吗!”
“行了行了,算我偷的行了吧,我把钱补上,我晚上还有事儿呢。”谢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