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枝棠倏地抬头。
时聿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憔悴,反而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这让本就揪心的祝枝棠,有些酸涩。
他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和银色眼镜,穿着低调的灰色羽绒服,若不细看,还以为是来往的大学生。
脸上没有颓废的胡渣,反而干干净净,十分清爽。
他扬了下下巴,算是回着付清冉的招呼。
付清冉左右扫了一圈,周围人稀稀拉拉没人注意她们一角,又唯恐漏了馅,转身向馆内走去。
却在视角最佳区域,盯着时聿的背影,他俯身撑在台上,只能看到后脑勺,看不到神情。
但能看到祝枝棠表情,越发深沉了些。
时聿话语结束,祝枝棠抬眸盯着他,瞧不出额外的含义,只是他表情随意坦然,仿佛那停职的人不是他,在说别人事情一样,最终落在:“不用你帮忙,我自己能解决。”
好半响,祝枝棠让自己语气显得平静些:“我知道,但是时聿,有时候别人的帮助,不是可怜,不是扶持,而是更快渡过难关的辅助。”
时聿眼睫垂下,他唇畔在斗转之间又重新勾起,带着一抹安抚:“互利共赢的道理我明白,这么多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头低了几分,往前凑了凑:“别人怎么说我都可以,但人言可畏,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他后一句的语气缓慢柔情,让祝枝棠心跳顿缓了一瞬,她再次对上他的眼睛,淬着光的褐眸如同夜晚幽幽发光的明珠。
本还气愤上头的祝枝棠,妥协般地咬紧嘴唇,点了头。
时聿笑了笑,眼尾绽开,冶艳生姿,腔调却十分正经安心:“我能解决。”
这时有学生插过来问问题。
时聿下意识压低帽子,往后推了一步。
纵使他穿了件略显臃肿的羽绒服,但他高挑出众,站起来,宽大的肩膀将衣服撑开,显得合身又好看,一时吸引了好几双眼睛。
他将衣服拉链拉到最上端,遮住大半张脸,瞥向正敲打电脑的祝枝棠,她恢复往常工作的专业,但视线却从电脑挪过来,双目在空中灼了两秒。
祝枝棠望着那出门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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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又上了一层。
祝枝棠和付清冉去食堂吃饭时,时不时有学生谈论。
京大上了热搜,这种事情本就罕见,更何况还是八卦呢。
相继爆出来的还有新的录音,新的视频。
如果一次是巧合,那么多次呢。
时间线最开始似乎是在上学期末,这位女同学就来办公室找过时聿一次。
并且似乎很不开心。
事态走到这里,故事的一方只有女同学的视角而缺乏时聿的视角。
但还是有人给时聿讲话。
郑美岚也来找过祝枝棠,她有些着急,但是依旧毫不动摇地站在时聿这边:“时老师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一定有内情。”
祝枝棠只告诉她:“一场破绽百出的谣言而已,祝家是不会出手的。”
郑美岚毫不掩饰地拧眉,百思不得其解地望向祝枝棠:“事情都发展成这种态势了,时老师还没有说辞,他需要我们帮一下。”
“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绯色缠身都是抛之耳后,应该比你我都懂得公关手段,他没开口我们就不要帮倒忙了。”祝枝棠停住步子将书塞到原位置,又重新推起书箱,“再说这种事情澄清终究会留下烙印,以后还会有不懂的人,还要一遍又一遍澄清,我们身边人信他就好了。”
郑美岚望着祝枝棠平淡的模样,心里有些浮动的颤抖。
都说,豪门最薄情最重利益。
她觉得祝子修不是这样,祝枝棠必然不是。
都想错了。
祝枝棠被抛掷在外的弃子,可能早就磨灭了心性,只求自我安稳。
并且她和时聿老师也没那么熟,没有利益纠缠,没有感情牵绊,也没必要牵扯其中。
郑美岚都懂,但她很落寞,她怕有一天她身处泥泞,她也是这么毫无感情地望着她。
当我们不在一个台阶时,看什么都是施舍。
……
耳边人声消散,被一声叹息取缔。
付清冉从书架另一侧走出来,靠在架子上,无奈望着祝枝棠:“虽说帮忙不是你的义务,她也懂,但是听你拒绝时还是抑制不住有怨言的。”
祝枝棠摆弄着书箱的书,书没几本,但她来来回回理了好几遍。
“她还年轻,为了自己信任的人一腔热血没错。”
“她是没错。”付清冉歪着头,“那你帮了,为什么不讲呢。”
祝枝棠眼风倏地斜过去,付清冉笑得戏谑,多年的默契,相互的理解,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了然。
“书理好了?”
付清冉扑哧一声,收起审视的模样,走过来将书箱里的几本书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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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祝枝棠与付清冉告别向车库走去。
其实这件事情已经有了断了。
只是缺乏证据。
时聿应该是怕舆论反噬给那位同学,她抵不住再做些傻事,这才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