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的夜很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月色的光只在天上亮着,照不到孤寂的土地上。
不像人界夜后还有灯火闲聊,在浩荡长风掠过万里孤山后,无常只有一片死寂。
柳双雪语气温柔:“你们到了妖界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能不能帮我看看,他的家是什么样子的?他是白雀,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如果你们能找到的话,帮我看看。”
“嗯。”
叶寒岁用力点了点头。
二人的对话被文暮舟全部听到,他一点都不在乎柳双雪那凄美的故事,唯一让他心绪起波澜的,是叶寒岁那句“我当然……不喜欢他了,我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久久萦绕在文暮舟心头,让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柳双雪问完话后,就将二人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屋里摆放有两张相隔一段距离的床。
叶寒岁和文暮舟与柳双雪对话后便各怀心事,一句话也没说。
文暮舟躺在床上,想起那些真话假话,想起在乎不在乎,喜欢不喜欢的事情,越想越头疼,他沉默地看着对面床上的少女,良久未发一言。
而叶寒岁则沉浸在柳双雪凄惨又无奈的故事中,久久未回过神。
“爱与恨都让人痛苦。”
她喃喃地重复着柳双雪说过的那句话,无能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等叶寒岁再回头看向文暮舟时,他已经睡了过去。
“我喜欢的是我师哥,怎么会是文暮舟呢?”
她回忆起柳双雪问她的那句话,觉得甚是莫名其妙,少女不理解,怎么会问喜不喜欢文暮舟的问题,明明她喜欢的一直是陆言卿呀。
而一旁,怀揣着心事入睡的文暮舟显然在梦中也饶有心事。
在梦里,文暮舟只看见一条长廊,长廊周围乌气萦绕,唯近处覆上半缕亮光,宛如一条往生路,终点与乌气融在一起,难以探寻尽头的模样。
“文暮舟!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声呵斥响起。
声音像是在嘶吼,惊天动地。
文暮舟戒备地看向四周:“是谁在装神弄鬼?!”
“哗啦”一声,文暮舟抬眸看去,一个身影从乌气中逐渐显现,那影子是背对着文暮舟的,他披着黑色的长袍,脖颈以上的部分隐没在黑暗中,黑影没有立刻转身,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文暮舟!你到底想做什么?”
文暮舟看不清他的模样,他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朝他喊道:“我要阻止!”
黑影颤动了一下,那身姿仿佛有吞没万军卷起山河之势,他厉声问道:“阻止什么!”
“阻止……”
文暮舟紧握双手,他迫切地想说出答案,但只脱口而出“阻止”二字,后面的话似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他努力回忆,却始终不知道自己该阻止什么。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气,双目猩红,头疼欲裂。
“哈哈哈哈哈哈……”
那团黑影忽然大笑,渗人的笑声回荡在寂静之地,文暮舟喘着气,防备地看向他,双目狰狞:“你给我住嘴!”
那笑声突然戛然而止。
“文暮舟!一切都是你痴心妄想!”
说话的那团黑影终于转身。
那张脸前的乌气散开,文暮舟挑眼看过去,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是那张困扰他日夜的鬼面。
鬼面在现实中消失,却在梦中再度出现。
文暮舟咬紧牙关,他变幻出一把长剑,怒火冲天:“你给我滚!”
说罢,他持剑冲了上去。
鬼面只轻笑了一声,发出了过往百年他经常听到的笑中带哭的怪声,一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地面猛然震动,晃得文暮舟险些摔倒在地,刹那间,长廊悄然消失,四周一片黑暗,宛若深渊,宛若苦海,极致的黑暗来了极致的压迫感,世界倏然崩塌,他也随之跌入无尽的黑暗中。
文暮舟猛一惊醒,他闭紧双目,坐在床上,努力平复着呼吸,额头和脖颈上皆冒出点点细汗。
不知为何,一种难言的悲伤再次逆流而上,涌到他的心头,他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甚至开始疑惑他真的摆脱了鬼面吗?
会不会现在一睁眼一抬头,鬼面又重新出现了,而与叶寒岁同行的那些日子,才是真正的梦境?
直到听到叶寒岁的呼喊,他才稍稍清醒了过来。
“文暮舟,你怎么了?”
他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叶寒岁那张出水芙蓉的脸,淡雅又沉静,她正用手帕仔细地帮他擦拭脖颈上流出的细汗,关切的声音温柔又动人。
只一眼,便足够散去他梦中的一切阴霾。
他有些愕然:“叶寒岁,怎么会是你?”
“当然是我呀。”叶寒岁将文暮舟流出的汗擦干净后,将手帕叠好放在一旁,坐在了文暮舟床边。
她那时本欲睡下,却恍然间听见文暮舟似乎在说梦话,她心中觉得奇怪,便起身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结果走到文暮舟床旁,定睛一看,文暮舟双手紧抓着被褥,额上已覆上了一层细汗,让她不由心中一惊。
想到这,叶寒岁抬起眼,望着文暮舟这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