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伏趴在交叠的手臂上,乌亮的眼睛眨啊眨,良久,唇瓣里才挤出来一句话。
“师尊,谢谢您。”
“嗯?”江重雪长睫轻颤,目光从手上移开,偏头看向她,而后低低应了一声“嗯”。
一时无话。
思明塔高耸,目测能有二十多层楼的高度,林雁是被符修师兄原地设阵送上来的,此时扒着窗口往下看,高度令人心惊胆战。
可江重雪仿若无感,云白衣裳在空中被风吹起,而后被他慢条斯理捋平。
就在林雁以为江重雪要沉默地一直陪她时,他却突然又开了口,问道:“你,想不想下山?”
林雁一怔,挠挠脸蛋,不知道他这一问是不是又想带她去杀异兽。
“你想吃果蓏。”江重雪用的肯定句。
林雁又是一愣,她愕然抬睫问道:“师尊是问过鸿梦了吗?”
“嗯。”
前几天和杨鸿梦聊天的时候,林雁意外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精通术法的人未必都会行侠仗义。有的受雇于富庶人家守家卫宅,还有的用凝灵聚暖之术弄出一个小果园,冬天产果出来卖。
一听说冬天能吃上水果,林雁眼睛都亮了,再一听杨鸿梦家里就有这么一个现代化的大棚果园,眼泪都羡慕地从嘴角飞流直下。
可要下山谈何容易,林雁念了几天,便也不再想了,此刻万万没想到江重雪竟又提起了此事。
“……师尊,我说我想的话,会发生什么?”
“吾带你下山去买。”
林雁心神一震激荡,差点激动地翻出窗外,她定定神,说道:“那师尊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被放出去吗?”
江重雪瞳仁轻晃,轻声道:“不知。”
“哎……”
“你若想,吾现在带你出去。”
林雁一哽,说道:“师尊你知道你现在把我带出去,会发生什么吗?”
“会被掌门说。”
算了,都江重雪了,让让他吧。
林雁小心翼翼道:“徒儿现在被指控暗害其他仙门的弟子,如今被关,若是他们看到我出现在外面,必然会说咱们仙门包庇我。这样,就算我们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未曾做过的事,为何要解释?”
林雁:……到底我是师尊还是你是师尊。
“不能这么说,众口铄金,若连自己无辜这一事都不曾表态,他们只会觉得他们所想的才是真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还是老老实实待到真相大白再出来好了。”
江重雪听罢若有所思,好像听懂了,但又好像没听懂。
不过话说回来……
林雁双手托腮,这几日在衡云门吃好喝好,脸上也生了一点肉,此时软肉在手边堆叠,衬着白皙泛红的肤色,像草莓棉花糖。此刻,草莓棉花糖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师尊,我听鸿梦说冬日卖的水……果蓏可贵了,那都是卖给有钱人家的,小老百姓可买不起……您有钱吗?”
“没有。”江重雪徐徐道。
没有钱你还……
“但掌门会给,”江重雪思量一会儿,补充道,“很多。”
我林雁就看谢掌门笑眯眯的像个好人!
她直起身子,说道:“谢谢师尊,我心情好很多了,您去忙自己的吧。”
江重雪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窗子里的林雁,那双眼睛依旧像冰霜一般,可林雁却再也看不出任何疏离。
“好,待你出来,吾来接你。”
江重雪走了,就像小村子里那一次一样,忽然刮起来一阵风,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被风吹起的乱雪里,只剩一簇灵蝶,安安静静地栖息在林雁的衣上发间。
……
此事并不难查,谢拂衣顺着线索彻查柳月崖这几日接触的人,果然抓住了两个魔族伪装的修士,但令仙门诸位长者震惊的是,他们的身上竟然没有一丝邪气。
越明音和方源连夜审查,陆饮溪和张游冬不眠不休地为柳月崖解毒,谢拂衣忙着联合各大仙门,沈遥庭也把自己关在房里研究造鉴别魔族的法器。
至于江重雪,他更是没有闲着。
这几日他一直往山下跑,抓了不少在衡云门附近徘徊的魔族回来,进了议事堂就拎着乾坤袋往地上抖,把抓来的魔族抖出来再背着剑出去。
这一着把那些陪在各仙门仙者身边的其他仙门弟子吓得不轻。据他们出来所说,被江重雪抓住的魔物,缺胳膊少腿都是轻伤,有几个脑壳子被劈开的,乾坤袋一打开,脑髓呼啦啦往外淌,要不是各仙长在场,小弟子们还以为进魔族牢狱了。
不知江重雪下手轻重的弟子们自然而然当濯缨仙尊因爱徒蒙冤而对魔物泄愤,当初没跟着廖云平起哄的人暗自庆幸,跟着廖云平起哄的人惶惶不可终日,至于廖云平,知道此事后大病一场,恍恍惚惚看着什么白色的东西都要哭叫着喊娘。
而言语中心的江重雪,此刻再度坐回了思明塔最高层的窗台边上,神色木然地看着无名指凝出的灵蝶,等待林雁睡醒。
林雁一直是个善于苦中作乐的人,在思明塔关着,虽然看不到人,无聊得很,但每日都有香喷喷的膳堂饭菜传上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