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曼无忧无虑的青春时光里,喜欢黎越洋其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在漫长的时光里看着她喜欢别人,看着她的眼神落在她人身上,卓曼骄傲的性格不允许自己承认“羡慕”。
而现在,卓曼却在黎越洋这里找到了她曾经不愿承认羡慕的眼神。
这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
卓曼心中震撼而疑惑,一时卡了壳,忘了要说什么话。
黎越洋的日常生活中,工作占据了大部分时间,而黎越洋在工作里对身边的人十分严格,她厌烦解释浪费时间,没有耐心等待他人理解,是以能留在她身边工作的人都是非常聪明勤奋的顶尖人才,但黎越洋对待有价值的合作伙伴时,又能拿出克制的十二万分耐心。
但卓曼知道,黎越洋完全出自真心地给予一个人耐心与温柔时会有一个小动作——问话的时候微微歪头。
碧绿色翡翠耳坠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轻晃,宛若催眠的钟摆,让人轻易迷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卓曼停顿了一瞬,立刻转回身子。
远处的烟花仿佛更加遥远起来。
黎越洋并没有追问,想到她说了一半的话,抬眼欣赏远处的烟花。
蓝色的什么像什么?
没有回答。
但代表蓝色的有什么?有天空,有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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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曼心里有些混乱,干脆屏蔽掉所有杂念,用工作占领思绪。
烟花还没放完,下面熙熙攘攘地已经不断有游客往外走,卓曼看了眼时间,向吕云递了个眼神。
吕云立刻领会,先行退席,到外面等候电话,准备一会儿的碰面。
黎越洋笑着目送吕云出去,回过头来只坐着不动,捏着玻璃水杯把玩,不时喝一小口,既不主动询问,也不识趣离开。
经过刚刚的片段,卓曼现下也说不出什么狠话,便也不出声。
烟花放完,又等了七八分钟,黎越洋仍沉稳地呆着不动,卓曼的手机跳出一条消息,是吕云确定sara他们正在往餐厅方向来。
卓曼不得不打破僵局,平静道:“你知道我今晚是来干什么的。”
卓曼是卓总的时候,总是严肃冷漠,远舶最后一轮在即,竞争对手之间实在难以真正温馨。
黎越洋喝了口水,偏头看她,仍旧笑道:“你也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
见她这坦荡又无赖的样子,卓曼一下子从之前的混乱心情里清醒过来,气得直冷笑:“黎越洋,搭顺风车也要问问司机同不同意。”
黎越洋确实没有其他门路了,本意也不是要欺负人,她叹了口气,将水杯放下,又将卓曼的水杯挪开,好让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即将要说的话上面。
黎越洋侧过身子,认真地与卓曼正面对视。
卓曼一直明白,黎越洋注视着一个人时的吸引力,然而伴随着这个正面注视听到的话语,却让卓曼彻底清醒。
黎越洋赤裸裸地开出了她最真诚的条件:“曼曼,只要远舶顺利,你在海盛想走到哪一步,我都为你保驾护航。”
海盛集团再是衰微,也是个上市集团,即使是黎越洋这样的大佬,给出如此宽广的承诺,其要付出的代价也将非常庞大。
真正的商业社会容不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纵横交错的人际关系里,万般皆是掣肘,牵一发而动全身。
卓曼心酸难忍,能让黎越洋这样看重利益的人做出如此的让步其实非常不易,但卓曼与徐家的对赌条件就在那里,若没有远舶,她连海盛的门都进不去,更不要谈走到哪一步。
真正让卓曼难受的是,她有一个片刻真的想要答应,即使答应这样的条件无疑是让她放弃不想让步的尊严与自我。
而卓曼曾经以为,在黎越洋这里,她不会再委屈自己。
如果今天没有对赌协议,如果今天换成另一个人与卓曼讨论相同的事情,她或许愿意深入探讨可行性。
可是,黎越洋不行。
卓曼从“不行”的决定里发现,或许她并没有完全释怀唯一的爱慕,她仍被感性牵绊着理性的的决定。
意识到这一点,卓曼几乎苦笑了,人生兜兜转转,再遇到黎越洋,哪怕仅有一丝可能性,被她影响心绪是如此的易如反掌。
卓曼在黎越洋令人误会的眼神里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彻底放弃她的。
黎越洋的过去里,卓曼对两个人印象深刻。
其中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
那一年徐珍结婚,卓曼特地请了假回国参加婚礼,黎越洋刚刚毕业,自身优秀,家里也有资源,进入了最好的头部机构工作,她只匆匆来送了礼,便要忙于工作离开,卓曼已经一年多没见过她,说不上什么心理,见她才来便要走,紧赶慢赶地爬到酒店二楼窗边,想悄悄多看几眼。
这一看便彻底断了所有隐秘的侥幸与期待。
黎越洋身边从来不缺喜欢她的人。
女孩追着黎越洋出来,黎越洋明明很急,却耐着性子停下陪她说话,那女孩拎起裙摆转了一圈,似乎是问裙子好不好看,不知又说了什么,黎越洋笑着上前,抱着那女孩转了两圈。
夜色的草地上,裙摆飞舞,二楼的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