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薇头一次知道,镜子打磨得过份晶莹,能像摄像头一样把整个人都照得如此清楚!镜子里的女孩死气沉沉,肤色青黄,湿发贴着头皮。都说澡后的女人最妩媚,但她绝对是例外。
他们为她准备的衣服,是一件白色T恤和墨蓝色的宽松裤子。
墨姨看到她出现,又略微皱眉。
“把头发吹干。”墨姨说,“女孩子洗澡后不吹干头发,到老了有罪受。”
贺屿薇下意识地点头,随后轻轻开口:“我说我明白了。”
她们在三楼的套房门口稍停了一下,那扇门看起来厚重且华丽,墨姨按了下旁边的液晶屏。
贺屿薇的心突然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
起居室很大,有一整面墙是淡色的玻璃,可以将外面的庭院花园景色尽收眼底。模拟壁炉里的火在角落里静静地跳跃着。典雅的白色沙发正对着一块巨屏电视,沙发座上覆盖着雪白的羊毛垫,房间的整个氛围雅致而安宁——非常北欧风情。
贺屿薇走进来,她看着余哲宁。他也在静静地看着她,脚上缠着石膏。
哦,天哪,贺屿薇心想,虽然她什么都没做,但已经感觉这份工作太艰难了。
两人不久前在农家乐的包厢里见面,她当时飞速地逃走了。现在应该要做自我介绍吗?明明是高中同学,平起平坐的关系,然而她现在成了他家雇佣的保姆。她应该称呼他为哲宁少爷吗?少爷这称呼封建的像是总裁小说里的称呼!也许,她跟他抱怨自己是被迫来的,余哲宁就会放她走?
墨姨回头看了她一眼。贺屿薇知道这是催促自己开口。
“你好,我……我是贺屿薇。”她的声音发起抖,确实没见过世面,也不知道此刻该不该像电视剧那样伸出手去,“我,我来了。”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招呼?
出乎意料的是,余哲宁对她笑了笑,唇角的小痣若隐若现。
“好久不见。”他很轻地重复她的名字和她话,脸上掠过一丝平静的笑容,“听说了,你是我的看护。我哥真是……多管闲事。”
顺利打完招呼,贺屿薇的神志好像回来。很好,他们之间没有叙旧,因为也真的不需要。
她眨了眨眼,嘴微微张了张又闭上,很快就进入保姆的状态。
“……我现在能帮你做什么?”
余哲宁看起来比上次在农家乐的时候憔悴了点,连眼神也让人捉摸不透。墨姨无声地退出房间,他没说话,轻轻地拇指点着下巴。
虽然是高中同学,但严格来说,他们同窗的时间,也不到一载,生疏是应该的。她垂手站着,感觉整个人是案板上长着毛刺的小青虫。
然后余哲宁说话了:“劳驾,端一杯水给我。”
这句话可以说解救了她。
“你第一天来,可以在我房间四处先转转。”余哲宁似乎不忍为难她,叹口气,“那个,真的不用那么紧张。”
贺屿薇的心怦怦直跳,她顺着直觉走到旁边的房间。
余哲宁的套房并不如外面装修得深沉华丽,但品味无可挑剔。这里有一个开放式的水台,她踮着脚尖,取下悬挂的玻璃杯,按了那一台复杂的净水机按钮的蓝色按钮,成功地倒了杯水。原本想直接端出去,又看到旁边琳琅满目的进口咖啡和茶包。
她把两片柠檬茶包也握到手里。
余哲宁还在刚刚的位置静静地坐着,俊朗的侧面,却有一丝丝宁然的寂寞。他对着很大的液晶电视,但没有打开看的意思。
贺屿薇将水杯搁在那橡木的茶几上,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垂着头,尽可能慢的做动作。
他礼貌地道谢。随后,她轻轻地说:“还有其他要我做的事情吗?”
余哲宁反问:“你会做什么?”
贺屿薇的嘴张了张又闭上,她每次这么做的时候,丽丽都评价这样子比实际更傻。“我可以学着给地板除尘,还可以熨衣服。”她说,这是墨姨刚刚说过可以帮着做得家务。
没有回答。
贺屿薇觉得自己光是存在就显得很笨拙。她迟疑了下:“如果你现在想一个人静静,我就不出现在你的眼前。如果你有事,叫我一声,我就会过来。”
余哲宁笑着说:“哈哈,不止是我喜欢安静。你也是吧。”
贺屿薇和余哲宁虽然当过同桌,但他俩也曾经创下足足两个月共同去补习,彼此根本不主动说话的记录。
老实说,贺屿薇觉得自己不说话是常态。把一罐飘柔洗发水摆在眼前,她都能沉默研究一下午,爷爷奶奶总痛心地说,把这精力用在学习上多好。
但余哲宁不是。
大城市来的转学生,样貌英俊,成绩好,从第一天就围绕着“王子殿下”的高贵氛围。可他却很讨厌献殷勤的女孩子,虽然礼貌待人,但似乎不想交朋友。
两人第一次的对话,是余哲宁在收拾书包时不小心掉出一张老照片。
贺屿薇当时帮他捡起来,黑白照片上是一个极为优雅的老太太。她潜意识里以为这是余哲宁的亲人。
她小声地问:“是你奶奶吗?”
余哲宁闻言沉默了会,说对啊。
贺屿薇细看照片后